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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城怔怔地坐在那裡,他這回沒有低頭。只是兩眼睜得大大地盯著篝火,眨也不眨。兩行蜿蜒的淚水,從眼睛裡不住地滾落。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擦拭,也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流淚,就只是直愣愣地盯著那火。陸明燭甚至懷疑,他有沒有把自己方才的話聽進去。不過這對陸明燭來說,也並不重要。
&ldo;我在牢裡有時候會想,被你找上報仇,是我活該倒黴‐‐不,也許是明尊給我的劫難。現在回想起來,也真是很有意思。你當年那樣恨我到了極點,卻也還能裝作深情款款。我想了很多次,換了我,可能是做不到的。&rdo;他毫不在意地提起這些事,全然沒有一點被騙後惱羞成怒的避諱,他站起來,就像是一個老對手,或者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樣,拍了拍葉錦城的肩。
&ldo;如果不讓我看見你現在這副樣子,葉錦城,也許我還真有點佩服你呢。&rdo;
篝火漸漸弱了下去,發出的聲音也小了。陸明燭走到洞口,往外看了看。月亮已經西沉了,再沒有多久,天色就會逐漸開始回歸明亮。他走回洞裡,看了一眼葉錦城。葉錦城半趴在火堆的另一側,已經睡著了。後背的傷口讓他無法躺下或者靠坐,可是因為體力不支,他本來一個人不再說話,一直默默流淚,可是沒有撐多久就還是沉沉入睡了。這個姿勢讓他顯得三分可笑三分狼狽,漸漸微弱下來的篝火映著他的臉,髒兮兮的猶帶淚痕。陸明燭站在那裡看了很久,這張臉,還有這個人現在的模樣,無論看多少次,他都不能把他同自己夢境和記憶裡,那個錦衣駿馬仗劍而來的年輕的葉錦城聯絡到一起。
重劍放在離他很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陸明燭看得出,他對自己毫不防備。儘管他知道,葉錦城一定知道,自己隨時有可能找他報仇。可是即使在這樣的情狀下,不知道是為什麼,葉錦城仍然毫無戒備地在他面前睡著。當然,也許只是因為他實在體力不支,身不由己了。
陸明燭默不作聲地垂頭凝視了葉錦城一會兒,正要走開,冷不防火堆裡一截枯枝燃燒發出啪的一聲爆裂的響動,緊跟著的是葉錦城立時也發出一聲模模糊糊的呻吟,睜開了眼睛。像是感覺不到背後傷口的疼,他幾乎是彈坐起來,隨即用一雙驚惶的眼四下環顧。陸明燭這才注意到,葉錦城滿頭都是冷汗,那些細密的汗水,從他額角和鬢髮裡滲出,一直匯聚到下頜尖,又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他方才坐起來得太快,顯然牽動到傷口。半夜過來那後背的血痂已經凝固,牽扯起來更是痛得要命,陸明燭看見他疼得連嘴唇都白了。可是比起泛白的嘴唇,更糟糕的是他臉上那種惶恐的神色,就彷彿才經歷了一場你死我活的追殺,或者是看見了什麼極讓人驚懼的東西。
陸明燭懶得發問,只是踩著枯葉走到另一邊,把乾燥的樹枝填入火堆裡面去。他聽見葉錦城沉重而且急促地喘息著,低聲道:&ldo;我……我做夢了。&rdo;
他顯然也很清楚,陸明燭不會對他的夢有興趣,所以自顧自地在那裡說個沒完,陸明燭瞥了他一眼,只見葉錦城坐在那裡,冷汗涔涔而下:&ldo;我做夢了……我夢見自己在村莊裡走,好像是清晨,又好像是晚上,村莊裡面都是霧……有個孩子跟著我,一直在哭,我想回頭看,卻總看不清……&rdo;
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只是抬起沒受傷的那邊手臂拭去額上不斷滾落的冷汗。他夢見自己一直走,霧氣彌散,村莊寂靜。跟著他的孩子的臉彷彿是被這簾幕一樣的濃霧遮擋住了,怎麼都看不清。哭聲越來越近,有人抓住了他的衣擺,他回過頭去,看見一隻小小的手,露著森森的骸骨,抓在自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