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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便是你的生辰,但你明日一早就要啟程,便只能提前給你過了。」
長木匣被送到薛恕面前。
方才的低落一掃而空,薛恕接過木匣開啟,就見裡面放著一副捲軸,捲軸中段以紅色絲帶繫住。
薛恕扯開系帶緩緩展開畫卷,就見畫的是一副肖像。
畫中人衣蟒袍,踏黑靴,攏袖立在雪地中,俯首細嗅一枝梅花。露出來的半張側臉輪廓冷峻,尤其是那狹長的眼眸,隔著畫紙都能感受到畫中人的陰鷙無常。
——這分明是上一世被稱為九千歲的薛恕。
去歲生辰時,薛恕尚未憶起前塵往事,殷承玉送他的生辰禮亦是一副親筆所繪的肖像畫。
畫上少年鮮衣銀刀,眼神乾淨無畏。
薛恕後來看到,難免生出些許惶然來,總怕殷承玉愛得是那個尚未滿手血腥滿腹詭計的自己。
後來他將那副畫好好儲存,卻再未敢多看一眼。
然而眼下他看著手中的畫卷,心中那些隱秘的惶然與不安,都一點點融化沉積,壓在心底化成了更為沉重濃鬱的愛意。
手指輕撫過畫上人,前塵舊事呼嘯而過,薛恕目光漸深,指尖順著畫像線條虛虛滑動,最後定在了底部落款處的日期上——
眼下是隆豐十九年七月十四。
但那落款處卻並未照實填寫,而是寫著「隆豐帝二十三年」。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但唯有一件事他永遠不會忘記。
——這一年他與殷承玉在皇陵相遇,做了一樁交易。
此後種種,皆由此展開,糾纏無解。
而如今重頭來過,前塵舊事只存在於他與殷承玉的記憶之中。今世殷承玉提前登基,隆豐十九年之後改元永光。
隆豐紀年僅止於十九年,往後便只有永光紀年。
「隆豐二十三年」這個不復存在的年份代表著什麼,唯有他們二人知曉。
這像一種隱秘的示愛,也像是補償。
薛恕抬眸看向殷承玉,神色尚有些怔怔。
殷承玉勾著唇看他,長眉微挑,似十分滿意他的表情:「從隆豐二十三年開始,欠你的生辰禮,朕逐年給你補上。」說完,抬手覆住他的手背,引著他的手放在腰間:「現在,你該拆今歲的生辰禮了。」
薛恕瞳仁輕轉,合攏手指,握住那根雪白系帶。
輕輕一扯,原本嚴嚴實實攏著的雪白寢衣散開——
大片的雪色裡,滿樹紅梅綻開。殷承玉竟將那副肖像圖完完整整地畫到了身上,只是那輕嗅梅花的人,卻變成了一隻氣勢兇悍不知品種的獸。
他膚若細瓷,紅梅點點散落在身上,越發襯得那獸類猙獰。
精緻脆弱的美融合了猙獰的獸,巨大的反差牢牢將薛恕的眼球抓住。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隔空描繪那隻猙獰獸類的形狀。
頭生雙角,身似豺狼,粗而長的尾自然垂落在地,順著腹部肌理蜿蜒往下。
「這是什麼?」薛恕喉結不斷滑動,再開口時聲音已嘶啞不成調。
「兇獸睚眥。」殷承玉點點那隻畫在身上的獸,指尖劃過時不經意沾到了邊上的紅梅,指腹便染了紅。這紅色並不是作畫的硃砂,而是他讓鄭多寶刻意出宮去買的上好胭脂,色厚重,油潤細膩,還泛著清淡香味。
「古傳睚眥乃龍二子,性剛烈,好勇擅鬥嗜血嗜殺。」殷承玉捻了捻指腹,那抹紅暈開,他勾著唇抹在了薛恕的眼尾:「朕覺得同你很像。」
薛恕胸膛起伏,陡然握住他的手腕,定定瞧著他指腹上的殘紅片刻,垂首含入舔舐。
殷承玉感受到他剋制之下的洶湧浪潮,眯著眼靠過去輕咬他的耳垂:「看來你很喜歡這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