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第2/3 頁)
默地收拾一地的膠衣服,拉開了一屋墨墨的窗簾,到廚房弄吃的,姿態十分緩慢而安靜,像受完電震的精神病人。我站在整潔光亮的客廳中,隱隱聽到了趙眉播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忽然感到十分疲倦而且蒼老。我老早已經忘記恐懼的滋味,此刻我非常的惶惑,而且恐懼。
我竟然動手打她。明明放學回來,小二和小遠都餓了,他們就在廚房吃點什麼。
趙眉還是十分萎靡,只在廚房切切拌拌,小孩吃著,都哭了。我進廚房一看,孩子滿口是血,手裡還抓著滿滿的血與肉。趙眉在細細地叱喝著:&ldo;吃掉它。吃掉它。
吃掉可以驅邪。我們有殺身之禍了。&ldo;她竟也瓢起一調匙的生血肉,往嘴裡送。我一把揪著她的發,摔掉她的調匙:&rdo;這是什麼?&ldo;她說:&rdo;雞心、牛脾、豬肝。&ldo;
我指著她的臉:&ldo;你給孩子吃這些?&rdo;然後我竟然打她,一掌一掌地刮她的臉。孩子哭得更兇了。她也不哭也不鬧,只眯著眼看我。我略停手,她轉身便操住了廚刀,閃閃亮亮,冰冰涼涼的,擱刺著我的喉頭。
&ldo;你忘記了嗎?陳路遠。關懷,愛,溫柔。&rdo;‐‐何以至此。我原來想愛她,關懷她,給她一個溫柔的家。
明明輕輕地走過來,抱著了趙眉的大腿。趙眉索索地流了一臉的淚,放下了刀,跪下說:&ldo;明明,你們父母做錯了。從油鑊跳進火堆,又從火堆跳進油鑊。做錯了什麼,我們卻不曉得。&rdo;
因為我們以為憑智慧建造了巴比塔,通往天堂。
然最終還是毀滅。
我獨自到了歐洲,又回到了香港。我無法再背負愛情的十字架。
然而我已無法再認得香港。我走路緩慢,鞋跟老給人踩著。
銀行職員問:&ldo;先生,身分證號碼?&rdo;我略一遲疑思索,職員已在叫:&ldo;下一位。&rdo;我想去檀香咖啡室喝一杯舊香港的濃咖啡,發覺咖啡室已經消失。電話號碼都改了7個數字。港式英文我亦不理解,譬如&ldo;天地線&rdo;。我去看許冠文的電影還會發笑,但整個電影院的年輕人都十分不耐,粗話連篇地叫他&ldo;阿伯,收山喇。&rdo;
民選的立法局議員才20多歲。我在香港迅速衰老。
我在杏花村租住一間細小整潔的公寓房子,像愛麗思夢遊仙境,回到了單身時的孤獨與沉默。閒來坐在窗臺上看飛機升降,原物實大的巨大飛行金屬,在窗前掠過,跑道在城市與海洋之間,閃閃發亮。這實在是一個奇妙的城市,獨一無二。
我找回舊日的拍檔,夜夜工作至晚上10時。生活還可以。午夜淺睡即醒,會昕到嬰兒的啼哭,不知是不是幻覺。
趙眉和明明還是找到了我。嬰兒小遠在啼哭,趙眉的腹部已經隆起。我低著頭想,懷的是魔鬼怪嬰,‐‐我們心中的魔鬼。
她只是&ldo;啪&rdo;的颳了我一巴掌。我輕輕地掩著一邊發熱的臉。
我默默地抱起明明,接過她懷中熟睡的嬰孩。她提著行李,默默地隨我進屋。
當夜我們還做愛,頂著奇怪而邪惡的隆腹。
可能就是當夜做的決定。
明明、趙眉、小二、小遠回到香港後就互相傳染疾病。空氣汙染,明明老傷風、感冒。食物汙染,趙眉老肚瀉。噪音汙染,好脾氣的小遠也成天皺眉大哭。為了尋找加拿大的記憶,我給他們買了一隻大白老鼠。只有老鼠和我最健康,老鼠吱吱的生長,如癌之擴散,而我的決定在黑暗中孕育成形,等待誕生。
我不知如何將事情解釋清楚。到底是我毀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