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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娣低著頭,下意識看了看自個兒兩腿之間。
補丁衣裳只蓋到腰間,小風吹,屁屁涼。
為啥對麼妹偏疼兩分?還不是因為她沒爹。想起早逝的四弟,又想起前幾天的事,崔建國心頭苦悶,背過身去,在婆娘罵聲裡裝睡。
就在三天前,跟著當副隊長的二弟上市裡買谷種,出納說要拉屎,讓他幫忙暫時拎一下裝錢的兜,誰知來了個算命的說他崔家大福將至,就要撞大運了。
兄弟倆一高興,跟老頭兒聊起來。等出納轉回的時候,發現錢不見了。
雖然當時就報了警,查出算命老頭兒是江湖騙子,可小偷沒抓著,錢影子也找不回來。回村沒臉說是被偷的,幾個人一合計,就說是被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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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隊有赤腳大夫,人稱「牛太醫」,平時看個頭疼腦熱不成問題,可這次也拿麼妹的病沒法子。大嫂劉惠總說小娃娃發燒是要長個子,捂出汗就好了,不用興師動眾上衛生所。
好在婆婆拎的清,黃柔感激的笑笑,「娘放心,中飯請三嫂替我,晚飯前應該能趕回來。」
崔家妯娌四個輪流做飯,今兒剛好輪到她。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誰懶餓死誰。」崔老太提高嗓門,「一個個還躺屍,也不看看幾點了,工還上不上?飯還吃不吃?」
沒一會兒,幾間西屋的門陸續開啟,兒子兒媳們紛紛起床,潑了冒熱氣的洗臉水,打雞罵狗的聲音讓小院熱鬧起來。
灶房旁的小耳房,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胖出小窩窩的手無意識的摳著牆上的舊報紙,頂上那個大大的黑黑的「晚」字已經被摳得掉色了。
黑白套紅的《人民日報》可捨不得糊牆,整整齊齊碼放在東屋,用爺爺的紅軍帽壓著,上牆的只有《石蘭晚報》……麼妹認字兒。
殘存的記憶告訴她,牆上所有的字有一個算一個,她都認識。可具體啥意思她不知道,反正一看到字,腦海里就冒出它的讀音來。
「麼妹醒啦?」
前一秒還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胖娃娃,立馬揉揉眼睛,笨拙的翻過身子,「醒啦媽媽,太陽還沒照到屁屁,早哦。」
奶聲奶氣,卻吐字清晰,條理清楚。
黃柔心都被化在小奶音裡,自然更不捨得冒著早春寒風帶她出門,只抵著她的小額頭試了試,「咦……不怎麼燒了,再睡會兒,外頭還冷,乖啊。」
麼妹被媽媽涼涼的額頭惹得「咯吱」笑,卻忽然閉上眼睛,把大大的腦袋搖成撥浪鼓:「做夢好怕怕,不要睡覺覺。」
「跟媽媽說說唄,夢見什麼?」
麼妹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顫了顫,「打雷,下雨,開大裂。」
不是她故意裝闊愛,而是這個年紀真的記性賊差,睡一覺就記不清幾天前的情景,甚至因為長時間的優質睡眠,分不清那晚看見的是夢境還是現實,只剩隱約的陰影。
黃柔安慰兩句,幫她穿好衣服,指指院牆邊的小土堆,「疊房子去吧,不能碰水哦。」
家裡沒玩具,三叔背幾簍土回來,敲成雞蛋大的小土塊,姐妹六個就可以玩蓋房子遊戲了。幾個土塊蓋一間堂屋,再蓋間豬圈,壘個灶臺,夠她們玩一天。
可今天的麼妹很奇怪,看到土塊有種莫名的興奮……和飢餓。
明明是棕黃色的土,她的小肚子卻「咕嚕咕嚕」叫,像看到水煮蛋一樣,恨不得偷偷咬一口,嚼一嚼。
三歲的孩子是沒有自控力可言的。她撿起一塊雞蛋大的黃土,彷彿透過表皮能看見裡頭金黃色的芯子,又香又面,軟軟的在嘴裡一點兒點兒化開……
她舔了一口。
又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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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