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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窗十載,一朝榮登榜首的少年人,從舉止間便自帶著春風得意的氣概,此刻望未來,總覺得前途有無數值得期待的可能,認為天底下就沒有自己跨不過去的鴻溝。
觀亭月盯著他意氣風發的眉眼,難得有幾許羨慕的神情,卻不急著反駁,只雲淡風輕地朝前壓近一步。
「我想請問,白公子今年年歲幾何?」
白上青身高本與她差不離,如此一對視氣場很快被單方面壓制,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在下……在下剛過十八生辰。」
「十八?你還尚未加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嗎?知道江流比你小多少嗎?」她又近一步。
白上青只好再退,「年、年歲大小和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感情的事……不能如此定論的。」
「哦。」她將這聲尾音拖得極長,笑得很和善,「我倒是好奇,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觀家院子就巴掌大點兒,白上青最後那麼一退,背脊便抵在了樹幹上,讓觀亭月給逼得無路可走。
他人雖自詡風流,可畢竟年少,當下才反應過來是被個姑娘調戲了,整張臉迅速燒得通紅,忽然一抿唇,梗著脖子道:「俠肝義膽,逞強除惡,性格堅毅……還有,美貌如花。」
「這些都是好品格,值得人喜歡,也不奇怪。」
觀亭月怔了一下。
晌午天色說陰沉便陰沉,夏日驟雨前的暴風過境,將梢頭的枝葉吹得七零八落。
在不短的一段時間裡,四周只靜得無人出聲。
她掃過對方明朗清俊的臉,垂眸沉默了片刻,突然鬆口了一樣,直起身轉過去,前言不搭後語地道:
「江流得病太久,氣血不足,陽氣虧虛,大夫說需要新鮮的鹿血入藥。含山道附近的林子裡多有走獸出沒,你有沒有興趣隨我一塊兒上山狩獵?」
乍然聽得這個邀約,白上青先還未回過神,好一會兒才欣喜地應承道:「要、要去。」
小院落之外,綴滿果子的桃樹枝下,燕山正倚著牆而靠,等到此時才起身,只偏頭向院中看了一眼,舉步朝外面走。
隨侍坐著車轅上無所事事地揪著馬屁股上的毛,看見他回來,立刻打起精神問道:「侯爺,我們這會兒又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他鑽進車,將懷裡的小木盒子扔在一旁,「打道回府。」
盛夏的夜有一種別樣空曠,偏遠的邊陲上不達天,下不觸地,像一片懸在半空的浮島。
江流喝過藥、扎完針早早地睡下了,家裡驟然變得寂寥起來。
觀亭月將洗好的衣裳晾在架子上,抱著空木桶回庖廚,在門廳時卻碰見了觀老太太。
老人家悄沒聲息地杵著,好似在等她。
「奶奶。」觀亭月放下手裡的東西,「找我有事?」
老夫人由她攙扶著慢條斯理地在屋簷下散起步來,「沒什麼,大概最近老是禍端不斷,心浮氣躁,便不太容易睡著,出來透透氣。」
她於是說:「不如讓大夫也給您開點藥吃吃?」
「胡鬧,那藥也是能亂吃的?」老人家輕聲斥責,卻不十分嚴厲,乍然聽著竟還有些縱容的意味。
她沒頭沒尾地問,「亭月啊,我今年是七十九還是八十來著?」
觀亭月:「奶奶,您八十一了。」
後者哦了一聲,貌似不經意地悠悠說:「江流也過十五歲生辰了吧。」
「嗯。」觀亭月並沒多想,「就快十六了。」
老太太仍扶著柺杖踱步,眼皮沒抬嘴裡卻輕慢地開口:「他是男孩兒,即便再怎麼黏著你,弱冠結髮後也要成家立業的。而奶奶這歲數,說不好就是這幾年了——別嫌我講話不中聽。丫頭,你今後的人生還長,一個人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