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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亭月略一用力,此物便輕輕巧巧地被一分為二,裡面竟赫然裝著一張捲起來的紙。
雙橋見狀,又給她誇張地比劃起那尊大墓碑來,口齒不清地說:「門,門!」
「門?什麼門?」
不知為何,觀亭月忽然聯想到了墓道。
這該不會是……定王陵墓的建造圖紙?
她忙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的筆劃顏色隨之一寸一寸地顯露在眼前。
有山水方位,地勢走向,甚至連春秋漲水,冬季結冰之處亦詳盡地記錄於其中,說是藏寶圖可能會更準確一些。
「原來定王墓竟不在那座寶城之下……」觀亭月合攏在手,「怪不得那麼多摸金校尉炸塌了半邊享堂也未能尋到入口……是我爹給你的嗎?」
雙橋本想告訴她,鑰匙是觀老將軍交給帶隊校尉的,然而城破後,大家因忙著爭搶金銀打得頭破血流,無暇他顧,自己才得以趁亂偷偷跑到營帳中,把此物盜了出來。
可惜,這番話實在太複雜,她連稍許沾邊的詞也不會講,只好張著嘴幹著急。
「既然我爹託付給了你,那你就先好好收著吧。」
觀亭月也不在意,捲起圖紙,重新掛回她脖子上。
雙橋卻怕她誤會觀林海的意圖,急得撲到浴桶邊,笨口拙舌地一個勁兒解釋:「將……將軍,特別好!」
「嗯。」觀亭月隨口應了,將洗頭的球丸用灰汁浸濕。
後者極其認真地重複:「特別,特別好!」
「知道知道。」她把湯水糊在她腦袋上,「我自己的爹,我還能不知道嗎?」
雙橋頂著滿頭的皂莢泡,嘵嘵不停,「小刀……他打的,給我!有那麼長——」
女孩子張開雙臂,飛濺的水花落在睫毛間,「蜀山開梅花,棧橋,我們……他帶我去。」
「還換,新裙子!」
她快樂地眨眼睛,「將軍說,姑娘家,也要漂亮的……」
觀亭月搓著她青絲的手倏忽一頓,小姑娘坐在熱水裡,左右晃著頭,如數家珍。
記憶中卻無端有一個聲音敦厚而溫和地響在耳畔。
他說:「亭月啊,你是姑娘家,對男孩子不能總那麼兇巴巴的……」
而對方的語氣裡隱約還帶著些無奈與委屈,末了十分輕柔地嘆了口氣。
好像把自己養成這般,都是他的失誤一樣。
熱湯的水汽氤氳著撲面而來。
「將軍,拉大弓——很厲害的!」雙橋嘰嘰喳喳比劃。
「他還教,認馬蹄……認草藥、觀星……教很多很多。」
她眼底汪著浩瀚燦爛的星辰,似乎從不認為那個活在人們嘴裡的人早已遠去,眉目間依舊透著無邊嚮往。
雙橋扒在木桶旁,口齒不清地吟著一首古人詩。
那是觀林海平生最愛附庸風雅的幾句,時常會在醉酒後,車軲轆似的來回念叨,以至於連她都還能記起些許,說的是什麼——
「系馬青泥小劍關,又渡紅葉湓江岸……遙望白草連雲棧。」
旌旗十萬,風雪千山。[注]
一直站在屋外廊上的觀長河隔著門板隱約聽到這裡,長睫輕輕扇動,便抬眸目光無可著落地從那復刻了京師舊宅的院落中望出去。
難得收斂笑容。
不遠處的廂房另一側,燕山正同樣倚牆抱懷沉默,他盯著腳下的碎石,突然伸手摸向腰間的兩柄長刀。
那大概是在他到常德將軍府幾個月之後。
觀林海某日剛要領兵出城巡視,人才走到前院就停下,回頭苦笑道:
「嗐,你這孩子,老跟著我作甚麼?」
他垂著頭不言語,好久才嘀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