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雲患(第1/4 頁)
朦朧中,一道月白袍子映在銅鐘壁上,清冷透徹。
“修者雲患,等候公子青羽久矣。”
他面對銅鐘,背對孫原,孫原只能看見他月白背影,黑髮披背,只是越看越覺得那氣質出塵,竟然比適才老僧主持更加脫俗。
他腳踏飛簷,青燈在腳下輕輕晃動,紫衣在晚風中輕揚,他目光停留在眼前僧者眼前,隔著一道簾幔。
“魏郡太守孫青羽,見過雲患大師。”
他腳下輕點,直入樓中,離這位僧者不過一丈之遙。
修者微微一笑:“適才主持不是已經說了,雲患不過一修心僧人,當不得‘大師’稱呼。還是稱呼在下‘修者’罷。”
孫原盯著雲患背影,看了許久,方才淡淡道:“其心不正,則眼眸亂焉。在下不過隨處走走,想不到修者竟然能用傳音之法,邀請在下來到這白馬寺夢緣塔中,實在令在下費解。”
“費解麼?”
巨大的佛鐘高近兩丈,渾身青銅打造,怕是有千斤之重,高懸塔頂,八角飛簷周圍有三十根整木固定構架,懸了無數琉璃佛燈,那白袍修者立在鍾前,份外渺小。
“原,不信佛。”他輕輕搖頭,身居藥神谷十年,見多了武林江湖的血腥,無論佛教還是道學的散人,孫原都是見慣了,這學佛的人,何嘗沒有私心?
“佛,並不叫人信,而是讓人修心。”
修者看著眼前的大鐘:“雲患四歲入夢緣塔,看著這鐘足足十六年了,每日瞧著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月升日落,白馬寺外風雲變化,唯有這樓頂鐘聲並無不同。”
孫原望著他那一頭披肩髮絲,問道:“所以這白馬寺的僧人都不剃度麼?”
“三千煩惱並非源自頭上青絲,而是源於人心所蘊藏的‘情’。”雲患修者笑意不減,“世情變幻,所以人心變幻;人心變幻,所以人情變幻;僧者持吾佛戒律,見心識性,任世情變幻、人心變幻,此心不動,故無煩惱,這頭髮,剃不剃度,已無須在意。”
雲患道:“我佛點化世人講究機緣,公子青羽深夜到此,正是所謂‘禪機已到’。”
孫原陡然眉宇凝結,雲患此話中蘊藏他意,似乎有什麼被他抓住,卻又察覺不出什麼,反問:“修者,可知道在下和白馬寺究竟有什麼關聯?”
“看來是白馬寺也讓公子覺得熟悉了。”
他望著孫原,頷首道了一句:“公子的武學修為,確實出自白馬寺——或者說,出自佛家功法。”
紫衣公子周身一震,心中已是激起了千重巨浪!
在藥神谷十年,無人知道他的武學出自哪裡,即使是上代藥神谷谷主都不曾解開的疑惑,竟然在這白馬寺中一語解開了。
“公子身懷痼疾,本不能練武,只不過白馬寺裡有一特別的法子,能將他人的真元修為傳給另外一人。”
孫原怔住。
“此法,便換做‘醍醐灌頂’。”
雲患望著怔住的孫原:“這法子,需在人事不省時方能施展,施法者也需有通明境界的能為,方才能將自己的修為安全轉入另外一人的體內。”
孫原心中霍然一動,他自入藥神谷起,便知道自己是不能練武的,直到三年前李怡萱被送到藥神谷,他方才從送她前來的劍者口中知道,他體內早已藏了當世罕見的渾厚真元,也正是那劍者留下的《紫龍劍典》,才讓孫原有了如今的武學修為。
“也就是說,孫原這一身修為,是一位通明境界的絕頂高手換來的?”
“是,亦不是。”
雲患依舊背對著他,道:“此中關竅,修者並不盡知。”
孫原不語,只是覺得眼前這位修者,所知道的事情已經足以令他解開許多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