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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道：&ldo;這有什麼煩擾的，半梔在我這裡呆了三年，如今要出去配人家，我豈能叫她空身出去？總要添份妝給她，做個留念。再者，她在院裡也有些相與得好的姐妹，這乍一別離，也要一一打個招呼，說些話告別，或再互贈些表記之類。大娘且先回去，明天或後天再來接人吧。&rdo;

陳大娘前傾了身子，笑道：&ldo;奶奶太會體恤人，肯放半梔回去就是奶奶大量了，哪裡還好意思要奶奶的添妝？她們那些小丫頭片子，也沒個什麼告別不告別的，倒鄭重其事得不像了，還是奶奶的時間要緊，我今天就帶了她出去罷。&rdo;

這是來求人呢，還是來逼人？

霜娘確定她不對勁了，笑了笑，輕聲慢語地道：&ldo;不是這麼說，半梔在我身邊伺候這麼久，一下出去得這麼突然，不像是放出去，倒像是被攆出去了一樣。雖則我們知道這中間清清白白，什麼事故也沒有，可落到別人眼裡，如何不疑惑呢？又管不住那些閒人的嘴，不知要編排出多少閒話來，好事倒變了壞事，大娘說可是這個理？&rdo;

陳大娘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一直掛著的笑容顯得有點僵了，她道：&ldo;奶奶多慮了，我們本身父母親來領回去的，哪有什麼可編排的？要是真有人亂說，我聽見了必替奶奶撕了他的嘴。&rdo;

霜娘笑道：&ldo;大娘說的也在理，只是既能避開這個嫌疑，又何樂而不為呢？也就一兩天功夫，勞大娘回去同陳大管家說一聲，再心疼閨女，不至於這都等不得吧？就當擔待我罷。&rdo;

話到這個地步，陳大娘也不能不妥協了，她就是臉面再大，霜娘不把人叫出來，她橫不能挨個屋子搜了硬搶。只好勉強笑道：&ldo;奶奶言重了，那就聽奶奶做主，我明天再過來接人。&rdo;

說著起身告辭去了，背影透出十二分的不甘願來。

霜娘扭頭，透過窗紗見她一出院門，便轉回身向春雨道：&ldo;半梔呢？叫她過來。&rdo;

春雨忙忙出去，不一會拉著半梔來了。

因公主隨時可能會來，霜娘沒什麼時間和她打機鋒，就直接道：&ldo;半梔，才剛你娘來了，說要接你出去，家裡和你說過沒有，你知道有這事嗎？&rdo;

半梔低著頭，低聲道：&ldo;我知道。&rdo;

然後她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那一聲悶響，聽得霜孃的膝蓋都跟著痛了。

&ldo;你，&rdo;這麼個反應，把霜娘弄得有點傻眼，下意識地伸出手夠了夠她，才反應過來，把手掌翻過來向上抬了抬，道，&ldo;你起來，我知道你有話說，你坐那凳子上，好好說。&rdo;

春雨和金盞合力把她攙了起來，按到陳大娘先坐過的凳子上坐下。

半梔還是埋著頭，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兩腿並著，手放在大腿上，抓著那一塊布料，因為用力，手指都顯出了青白之色來。

霜娘先見她悶著還不吭聲，冒了點火氣出來，再一見她這樣又覺得可憐，嘆了口氣，又問一遍：&ldo;你有什麼委屈，說罷。你現在不說，明天你娘來接了你，你不再是我這院裡的人，我就是想管你，也管不到你了。&rdo;

春雨從旁勸道：&ldo;乘著奶奶還能給你做主，你有什麼心事，快求了奶奶。&rdo;

半梔聽著，這才抬起了頭，露出一張秀麗而蒼白的臉龐來，嘴唇蠕動著道：&ldo;奶奶……我不出去。&rdo;

說完就又把頭低下去了，她聲音太輕，霜娘只聽著了前面那個稱呼，後面壓根沒聽著，正有點不耐地想叫她再說一遍，半梔自己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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