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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大敞的青石壁間獵獵湧入,呼呼作響的緋色衣袍,跳動如同一顆瀕死的心臟。
鹿白常常想,為什麼世間會有如此矛盾之人呢?他明明毫不起眼,卻正因不起眼而叫人印象深刻。他明明是個欺下媚上的小人,卻自帶一股青松挺且直的文人豪氣。那雙眼什麼情緒都沒有,但被它默默注視之時,卻如同天崩地陷,河海奔流,萬般情緒湧入心頭。
似乎沒有一個詞能形容他。
直至許多年後,她終於想到無比貼合、無比精準的兩個字:傲嬌。
他也許是半途折返,又或者是根本沒走,盯著鹿白,似笑非笑道:「莫啼院陸白,跟我走一趟。」
出乎意料的,他的聲音柔和得不像話,讓鹿白一聽就渾身酥麻,心神蕩漾。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乖巧地跟了上去。
竇貴生進宮許多年了,具體年紀沒人說得清。提到他的時候只剩畏懼和緘默,至於年方幾何,壓根沒人在乎。鹿白偷眼打量,瞧著倒是不年輕。眯著眼時,眼角露出兩道細小的皺紋,是老太監了。
他身上飄著一股被火烤過的竹子味兒,清爽冷冽,還帶著點濕潤的甜氣。鹿白緊緊跟在他身後,恍惚間彷彿踏上了奈何橋。引路的是一根陳年紅燭,稍不留神,便會被燭火付之一炬。
「敢問公公,咱們去哪兒啊……」她打了個哆嗦,小聲問道。
竇貴生眼珠子斜了一下,沒回答。尋常人定要被他這表情嚇傻了,但鹿白此時心亂如麻,一心只想著方才的事兒。
她沒有過男朋友,更沒有過女朋友。但她知道,一言不發的竇貴生就跟拒接電話的女朋友一樣可怕。
她錯哪兒了,怎麼把人惹了,她自以為的錯是不是他認為的錯,以及,道歉到底該用什麼姿勢才會死得好看一點……一連串問題簡直要把她逼瘋了。
鹿白絞盡腦汁,努力回憶道:「我先前在靖蘿園裡還見過他一次呢。」
先前賈公公偷偷傳話過來,說太子殿下正在靖蘿園小憩,叫她速速前去。對於勾引太子這等事,鹿白實在沒什麼信心,但是背後那群人彷彿豬油蒙了心似的,對她寄予了極大的希望,盼望著她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一舉推倒太子這座巨塔。
鹿白只得去了。當然,不是因為對太子侍妾的位子感興趣,只是出於一種投桃報李的感激,以及被脅迫的無奈。
先是救她一命,再把她家人捏在手裡,恩威並施,手段確實高超。她不奢望「事成之後送你回家」的承諾能兌現,只求那記不清的爹孃能好好活著就行了。
身為穿越人士,鹿白身上有種近乎傻氣的自信和異乎尋常的超脫。她對男女之事沒有太大牴觸,要是太子品貌性格還過得去,她也不算吃虧。成與不成的,她都對自己的處境不甚擔憂。
到了靖蘿園,只見到一個人。雖然進宮沒幾天,但對主子們穿什麼戴什麼也算是爛熟於心了,畢竟這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以鹿白怎麼也沒想到,「丹色」的太子常服竟然跟「緋紅」的一品太監官服如此相像。別說她了,是個人都沒想到事件竟會這麼發展。
事後她曾無數次懊惱自己上輩子不是個設計師,不能第一時間分辨兩種顏色的細微差異,以致於以後一見竇貴生那身紅衣,她就會條件反射地覺得屁股隱隱作痛。
「咚」的一個腦袋磕下去,鹿白朗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沒人說起,她也不敢動。等了半晌,頭頂驀地傳來一聲輕笑,一道輕柔到讓人頭皮過電的聲音響起:「這是哪宮的丫頭,連太子殿下都認不出,眼睛是魚鰾做的麼?」
——嗓子是好嗓子,就是說不出人話而已。
說著,一隻腳出現在鹿白麵前,腳尖微抬,緩緩托起了她的下巴。男人背手側身,把她的狗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