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棋子(4)(第1/2 頁)
「你做過什麼後悔的事嗎?」後來很多個夜晚,我都忍不住想起這個晚上祝融在這陰暗潮濕的小館子裡問我的話,「或者,你為沒做過什麼而後悔?」
「沒有。」當時我是這樣說,「我不會後悔的,做了就是做了,後悔又能怎樣!」
「但我有,雖然後悔並不能改變什麼。但我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地想,如果當時我做些什麼,事情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我沒想過祝融會這樣說,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承認後悔就像認輸一樣。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卻很淡,輕描淡寫地盯著頭頂那輪明月,一動不動。
後來我才相信,生命還未結束,誰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不後悔」這幾個字,說不定再過幾天,你便會被生活扇上好幾個響亮的巴掌。
像我一樣。
從那一天起,林達西似乎成了一個禁忌的話題。
我身邊幾乎所有人都反對我與他在一起。
可人就是這樣,越是被反對的越是得不到認同的,你越會想要去做。李繆繆說我天生反骨,人又固執,所以我始終沒有和林達西分手,感情反而越發熱烈。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戀愛中的人都特別絮叨,我們的電話簡訊變得特別多,其實都是一些瑣碎無聊的對話。高中時候,我的同桌是個女孩,她每天都要給她的竹馬發很多的資訊,一有時間就給他打電話,對話翻來覆去永遠都是「你在幹什麼」「今天吃了什麼」「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那時我對她嗤之以鼻,並未想過有一天我也成了一個這樣的人,可以以「中午食堂的紅燒排骨特別美味」為話題與林達西探討一個小時的吃食,從紅燒到清蒸到水煮,從排骨到活魚到萵筍。
除此之外,每天下班我都會和林達西在大廈樓下碰面,然後一起吃飯,再回家—從華宇到我家需要坐一個小時公交車,有時他會送我回家,看著我進小區再到對面馬路坐車回去。
隔著窗玻璃,林達西那張冷若冰霜略微蒼白的臉慢慢沉澱進這個城市的霓虹中。
七月下旬,我從家裡搬了出來。
姚琳女士也不知從哪裡得知我和林達西同在華宇公司上班,固執地認為我瞞騙了她,一場爭吵後,我疲倦至極,加上公司離家裡遠,索性搬了出來,住進李繆繆的宿舍。
我和我媽說我要從家裡搬走,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坐在沙發上,拿著電視遙控器一個接一個地換臺。我爸侷促不安地在我身後兜圈子,那隻受傷的腳似乎跛得更厲害。
「一定要出去住嗎?你媽媽說你也是為你好!」我爸是唯一一個沒有對我這段感情發表意見的人。
「公司離家太遠,我每天總遲到。」我輕描淡寫,努力讓他安心,「我搬到朋友那裡去,近一些,週末我就回來。」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房間。
我拖著行李站在陰影裡,客廳沒有開燈,電視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關了,我只能看見我媽模模糊糊的影子,和寂靜得可怕的黑暗。
我爸將我送到李繆繆宿舍門口,看著我上了樓才一跛一跛地離開。
我拖著行李站在李繆繆的宿舍門口,那是一套兩房一廳的房子,坐落在市中心某個半新不舊的小區裡的東南角,二樓。
李繆繆的目光自上而下將我嘲笑了許多遍,才放我進門:「你這一場戀愛可真是轟轟烈烈,山無稜天地合,要是你媽還是不讓你們在一起,你不會學別人自殺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將行李扔在地上,將自己扔進客廳那張窄小的沙發裡:「你那是什麼表情,有東西吃沒有,我都要餓死了!」
「不好意思,我們家裡不開夥,不過冰箱好像還有泡麵,你自己拿去!」她嫌惡地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