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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茶亭子裡面的茶房,在瓜棚下,
擺下桌椅,臨水品茗。東邊一輪月亮,不覺已湧起來幾丈高,照見滿園雪花。遠望
先農壇,一片蘆葦,青隱隱地,膝隴的月色,罩著三三兩兩,黑巍巍的古柏,和那
樹上的半截鐘樓,風景十分幽靜。舒九成道:“這很有點西洋油畫的意味。良宵不
可無詩,我們來聯句玩玩,好不好?”楊杏園道:“我幾個月也沒有弄過這樣東西,
詩興枯拙得很,恐怕聯不上來。”舒九成道:“反正弄著好玩,比比詩興,試試何
妨?”楊杏園抬頭一看天上,一點雲彩也沒有,笑道:“我倒有現成的七個字的起
句,是‘碧天迢遞月淒涼。’”舒九成道:“不好,起得太頹喪了,況且也好像遊
仙詩。我主張不要這些無病而呻的荒涼字樣。”楊杏園道:“不能說敗興話嗎?那
末,說一句挺好的‘銀河迢遞接紅牆’罷。”舒九成道:“這又太豔了,不像月下
聯句的詩。”楊杏園笑道:“這就大難了,說得清悽不好,說得濃豔不好,那如何
才對呢?”因低頭想了一想,說道:“我還是照原來的字面,改為‘碧天迢遞夜方
長’罷。”舒九成笑道:“好雖不好,倒像起句,就是它罷。我接一句:‘月影隨
人過草塘。’”楊杏園道:“好,現成的句子,被你得了。原來你要留這個月字自
己用。你且說底下的。”舒九成道:“得水新蛙嗚閣閣。’”楊杏園笑道:“說你
圖現成,你越發撿便宜了。把這河裡的蝦蟆,都利用起來。”舒九成道:“蛙字不
可以入詩嗎?”楊杏園道:“自然是可以的。”舒九成道:“卻又來,既然可以,
那就沒得說了。況且我還另有意思呢!”楊杏園道:“我知道,但是我們聯我們的
句,諷刺他們則甚?況且閣閣兩個字,七陽裡面,雖有堂堂洋洋幾個字面來對,一
定做不好,不如改了。”舒九成也不做聲,走出瓜棚去,在樹底下,站了一會。笑
著過來道:“我有一句好的了,‘樹外市聲風后定’,如何?”楊杏園笑道:“還
可以。我對一句:‘水邊院落晚來涼。’”舒九成道:“這句也不錯。底下呢?”
楊杏園道:“底下是‘看花無酒能醫俗。’”舒九成道:“這是應該轉的。我對一
句‘對客高歌未改狂。’再說一句‘不用悲秋興別恨,’你去收了。”楊杏園道:
“‘中百詩緒已蒼茫。’”舒九成道:“收得韻腳太生硬,要改一句才好。”楊杏
園道:“姑存之,我們再望下聯罷。”兩人復又聯成兩首,共是三首。聯完了,楊
杏園掏出日記本子,把它記上。那詩道:
碧天遇遞夜方長,(楊)月影隨人過草塘。
樹外市聲風后定,(舒)水邊院落晚來涼。
看花無酒能醫俗,(楊)對客高歌未改狂。
不用悲秋興別恨,(舒)中宵詩緒已蒼茫。(楊)
野塘人靜更清幽,(楊)一院蟲聲兩岸秋。
淺水蘆花憐月冷,(舒)西風落木為詩愁。
不堪薄醉消良夜,(楊)終把殘篇記浪遊。
莫厭頻過歌舞地,(舒)等閒白了少年頭。(楊)
強把秋光當作春,(楊)登臨轉覺悔風塵。
卻輸花月能千古,(舒)願約雲霞作四鄰。
酣飲英談天下事,(楊)苦吟都是個中人。
歸來今夜江南夢,(舒)。憔悴京華病後身。(楊)
楊杏園寫完,低低吟了一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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