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破樓蘭終不還(四)(第1/2 頁)
高手過招,往往是轉瞬間形勢驟變。耶律崢在祁連叛變,將大坤幾乎陷入絕境。而景明月以鄯州為餌,轉眼又將北戎逼上了絕路。
大坤不止持續奪回甘州、肅州,還在景明月的指揮下連奪了瓜州、沙州,一路打到玉門關。
景明月站在祁連山頭,望著大坤士兵的埋骨之地,祁連六月雪簌簌落在她身上,染白了她的發,她如一尊肅穆的雕像。
霍恆前來通報被俘虜的北戎士兵人數時,景明月只淡淡開口說了個“殺”字。
在祁連腹地,孟長崢曾絞殺大坤十萬精兵,景明月同樣如法炮製,在祁連山一路追殺北戎軍,血染祁連。
祁連深山,每一寸染血的草木都在哭,嗚咽著的風帶著來自鬼魂的陰寒之氣,透過泛著冷光的鎧甲,來回地颳著每個人的骨。
朔風吹雪,雪落深谷,待景明月頭上的雪被風吹落時,趙冰河驚愕地發現景明月的頭髮有許多變成了白色。
趙冰河不敢相信地上前確認,卻發現當真是烏髮染霜,愁欲斷絕。
“姐姐……”趙冰河再也忍不住眼淚。
“冰河,你吩咐下面的人,準備一些招魂幡吧。我們,要帶鎮北軍的將士,回家……”
白色的經幡,飄蕩在祁連的崇山峻嶺之間,被風翻卷的聲音高唱著“魂兮歸來”,呼喚那些為國捐軀死不瞑目的大坤英靈回家。
曾經,軍帳內旌旗飄揚,是風動,幡動,心意俱動,而如今每一個經幡翻動的瞬間……都是心痛。
“冰河,派出去的雁影衛和金錦衛有訊息了嗎?”
“沒有……”趙冰河慚愧地搖了搖頭。雁影衛和金錦衛不斷地在暗中週轉打聽,只能打探出來柳定已在涼州戰死,卻探聽不出屍身究竟在何處。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景明月眼底是翻覆的漩渦,以一種平靜的瘋感說出這八個字,突然驟起的狂風,將她染血的白衣吹得獵獵作響,她就如一柄劍,插在這茫茫曠野中。
那年成康偽宮,所有人也都以為她死了,是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撐著三哥度過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才等來了他們的重逢。
如今她也一樣。
每個人都告訴她,他已經死了。她是景明月,景明月永遠不會自欺欺人。她不怕鮮血淋漓的事實,但她也不會輕易地就說放棄,哪怕希望微渺如塵埃。
她這輩子都在與天爭,與命爭。所有人都勸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的時候,她非要拼死打通一條水渠,引最豐沛的大河之水,去灌溉那所有人都認為註定乾涸的水泊,凝聚出天地間浩瀚無窮的江海。
現在也是一樣,她還要爭一爭,她還不能就此對命認輸。
“元帥,北戎有人求見。”景明月的身後,霍恆突然來報,“此人聲稱自己並非耶律崢和北戎王派來的,而是出自完顏家。”
“完顏家……”景明月吹去劍鞘上的雪,“終於等到他們了。”
霍恆將裹著雪白披風,藉以在風雪中隱匿行蹤的北戎使者請了進來,來人見到景明月後立刻摘掉了披風的帽子,對景明月恭敬地行了一個跪拜禮。
“奴婢北戎太后貼身內侍賈方,見過景元帥。”
賈方過於恭敬的行禮,讓景明月心中生起了疑慮。兩國交戰,就算對方只是北戎太后身邊的內侍,也不必對敵軍元帥行這麼重的禮。
這天下之事,從沒有無緣無故。
“你的禮太重,我有些受不起,不如先說說你的來意。”
“不,景元帥受得起。”賈方依然恭敬謙卑地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因為奴婢很多年前並不叫賈方,而叫——賈四方。”
賈四方……
景明月冷若寒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