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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亭被時尋綠這幅模樣嚇了一跳，身體先於意識，瞬間便移到時尋綠身邊，抿了抿唇，帶著濕汗的掌心牽住了時尋綠的指尖，小聲喚他：&ldo;徒時尋綠。&rdo;

是了，清衍的傳令弟子已經將換師尊的訊息告知時尋綠，如今，他們之間再無師徒情分了，便不能再喚他徒弟。

時尋綠聞聲，慢半拍地抬起眼，清凌凌的眸子裡完整地映出雲亭略帶失落的面龐，嘴角試圖勾起一絲笑，卻失敗了：&ldo;師尊終於願意見我了是嗎?&rdo;

語調聽不清喜怒，但卻面無表情，無端讓人覺得害怕。

一旁撐傘的柳素池看不下去，眼圈微紅，像是為誰感到委屈似的：&ldo;掌門，阿尋在這裡跪了一夜，只為了見你一面&rdo;

話還沒說完，已然帶上了些許哽咽。

雲亭聞聲更加愧疚，眼睫微顫，像只振翅欲飛的蝶，給他精緻的臉龐平添一絲脆弱，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囁喏道：&ldo;對不起。&rdo;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跪了大半夜，更不知道是因為想見我才這樣。

時尋綠聽見柳素池的哽咽，眉毛微皺，心底其實並不想讓雲亭知道自己在此處跪了一夜。

他跪在這裡，並不是想因此去道德綁架雲亭。因為他知道，師尊那麼心軟，必定會愧疚難當，反而讓他心疼。

時尋綠抬起眸子，反握住雲亭的指尖，灼熱的溫度從兩人相貼的面板一直燙到雲亭的心底，餘息氤氳在耳畔，耳根微癢：&ldo;我只想問師尊，為何將我逐出師門?&rdo;

&ldo;我能得到一個理由嗎?&rdo;

雲亭心想必然是不能的，你知道了就等於琉璃心的秘密暴露，搖了搖頭：&ldo;不行。&rdo;

時尋綠的眼神暗了暗，咬了咬牙關，一股血腥味自口中淡淡瀰漫開來，瞳仁又漫上紅，已然有魔化的象徵。

雲亭背後的汗濕了又幹，想到兩人日後或許不會再見了，幾經猶豫，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玉牌，上面的裂縫已經被他用金填充黏合，比原來更醜，看上去就像稚子所作的畫，潦草但情意真摯，與白玉珠、流蘇一同用白線串起，被細心掛在了時尋綠的腰帶上。

時尋綠眼中戾氣漸消，黑潤的瞳孔看向雲亭，看樣子有些茫然：&ldo;&rdo;

看上去莫名有些乖巧。

雲亭動了動指尖，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摸了摸時尋綠的頭，小聲道：&ldo;這個送你做紀念。你選擇留下來也好，扔了也罷，都隨你。只是從今以後，我就不再是你師尊了，你另擇擇良&rdo;

雲亭本來還想拽一段古文，給這段師徒情來一段完美的謝幕，但吃了沒文化的虧，皺眉磕磕巴巴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下一句話該說什麼，一時間紅著臉尬在原處。

時尋綠指尖微動，緩緩摩挲著腰間的玉牌，玉面觸手生溫，像極了某人細膩白皙的面板，摸起來令人愛不釋手，眸底緩緩漾起了些許笑意：&ldo;是擇良木而棲。&rdo;

這個俗語還是他教雲亭的。

&ldo;啊，對。&rdo;雲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臉一紅，後退一步囁喏道：&ldo;你好生回去休息吧。&rdo;

說完，像是怕時尋綠跟過來似的，又補充了一句：&ldo;我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rdo;

所以不能陪你了。

時尋綠黑潤的眸子定定瞧著他，跪著沒動，也不知聽沒聽懂雲亭的言下之意，像是要將雲亭的每一寸肌膚刻進心裡似的，目光如有實質地在雲亭身上巡視，纖長濃密的眉睫輕顫，與搖擺的樹影一道，在臉頰上打下一層陰翳，垂眸時恰好掩去了眼底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