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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者聽得目瞪口呆，他所效忠過的滿清王朝覆滅之後，商州地面江湖亂道，他憑藉大貫爺的威望造福鄉裡，哪知道軍國政治天下風雲，就促氣急問：&ldo;如今的天下如亂鼓咚咚，你終日在南北二山捉神弄鬼，國家大勢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rdo;

陳八卦冷峻著臉道：&ldo;我聽一個娃說的。&rdo;

孫老者越發驚怪，問：&ldo;一個娃?&rdo;

&ldo;一個娃。&rdo;陳八卦答了一句話，就埋頭去擺弄面前的蒸饃蘸蒜，任憑孫老者以長指甲急叩桌面追問，他都不再言語。孫老者轉而又問：&ldo;商縣城到底怎麼樣了?&rdo;

陳八卦又道出以下情形：

其實，戴厚娃部的實際兵力只兩個團。其所以取道山陽縣一是怕與老連長交火遲滯了出山計劃，二是龍駒寨在是年春才由鎮嵩軍憨玉珍部洗劫過，無油水可撈，憨軍不僅將寨城擄掠一空，連數十里外的大峪口腰線石窟也用大炮轟塌，幫會鉅商藏匿洞中的細軟被憨軍搬運了一天一夜；第三條是更重要的，鎮嵩軍首領劉鎮華在漢口被吳佩孚封為&ldo;討賊聯軍陝甘總司令&rdo;之後，化裝成美孚石油公司老闆抄近路逆漢江而上，到陝鄂交界的白河縣親率柴雲升部北上，經南寬坪高壩店過山陽縣取道商縣，不料在山陽縣自相殘殺。劉鎮華遂將隊伍整編，兩股人馬約一萬人合成八個團，於大年初一大搖大擺開進商縣城。

染房裡(20)

商縣城是座空城。老連長將兩團兵力排布武關，一個團作為後備駐紮龍駒寨雞冠山，他自己則在寨城裡由矮胖子土包子陪著花天酒地。而商縣城裡僅有兩排兵士巡城以防賊防火。大年初一好天氣，日上三竿之時，車轔轔馬蕭蕭，東西南北四座城門同時湧進身穿藍土布棉軍服的蠻子兵，其間夾雜著光腳板抬擔架、挑輜重的民夫。一時間，大街小巷如洪水漫溢，巡城軍官不知出了什麼事，即刻請示苟縣長，豈料苟縣長、毛科長正在老衙門大院擺了八桌酒宴，為入城將官接風。巡城軍官當即派出快馬向龍駒寨的老連長報告，誰知鎮嵩軍早在南秦嶺二龍山沙河子接連放了三道警戒線，切斷交通，隔絕資訊，城裡的人不準出去，外邊的人不準進來。

聽到這裡，孫老者把目光撇到一邊，將信將疑地問：&ldo;城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老連長能不知道?&rdo;就又伸手摸來水煙鍋，一下一下地打著火鐮，一下一下地吹著火紙的焰頭。陳八卦就有些急躁，說：&ldo;你趕緊去尋裡公所，叫派人到龍駒寨去，告知老連長後院裡發生變異，情勢危如壘卵。&rdo;孫老者還是心下不實，又問：&ldo;這麼大的軍事行動又有三道警戒線放著，你怎麼就知道得這麼清楚?&rdo;陳八卦就把筷子在蒜碟上一砸，說：&ldo;我的香會網路城鄉，他河南兵就是把城圍成鐵桶，我這裡也是瞭如指掌，事情不敢再耽擱了，城裡已經鬧騰了三四天了。&rdo;孫老者這才青了臉，一把攥住鬍子，眉頭一閃即口述一信，著人讓麻子巡官騎騾子趕快報與老連長。

陳八卦又詳述了縣城裡這幾天的真實情形。

劉鎮華是坐在前一後二的滑桿上住進縣政府的，他手下旅長萬選才駐紮商山中學，旅長柴雲升駐紮上寺坡啟秀閣，大小軍官住進富家商號，如潮的兵士沿街挨戶在門板上打上連排標記，住戶一律清屋搬出，室內箱櫃銀軟被一掃而空，萬餘名餓狼般的豫兵幾天就吃光了老百姓的米麵年貨，年輕婦女被霸佔。各街各巷及城外村社都在催收軍糧草料的折價銀元，富戶百元，大戶五十，中戶三十，小戶十塊。萬人的吃口，一天得做多少飯?&ldo;糧臺&rdo;攤派給裡甲村社，蠻子兵就拿著戶頭簿子挨門搜尋，白麵蒸饃黑麵窩頭以至豆渣雜麵蔥頭蒜苗皆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