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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井呀!當年著，百神千怪都聽你調遣哩，燈上現龍哩，紙鍋炒豆哩，雞蛋上牆哩，水裡點燈哩，到誰門上亮一手都有人請你吃喝。你修煉一輩子了，沒路走的崖畔畔都有四鬼抬轎哩!你要撒手還俗了，就便宜了那一堆毛鬼神了!&rdo;

葫蘆豹(5)

陳八卦無力地揚起頭，看一眼孫慶吉，苦笑著說：&ldo;哪有恁聽話的鬼喲，也沒有恁乖覺的神神……&rdo;

黃昏的風沁寒刺冷，苦膽灣的村巷裡滑過一綹一道的炊煙，村沿子上的老蕃麥稈發出幹剌的聲音，如陳舊鏽鈍的鋸齒從人心頭拉過。村巷裡有農人負荷而行，低頭縮頸行色匆匆的樣子彷彿有鬼在攆他。

高二石交代完七事八事，幾個人就各自散去。牛閒蛋說他還有話要給孫老者說，陳八卦說我肚子發空得吃點東西。

老屋裡，孫老者靠在老圈椅上吃水煙，菜油燈暗如炭燼，火媒子和煙哨子的亮點交替著此紅彼黑。牛閒蛋悄沒聲息進來，將半個屁股擔在炕沿子上，想好了一句話剛要出口，又見孫老者專注於呼嚕嚕的水煙聲中，幾次欲言又止。

金虎睡在爺的炕旮旯裡，一沓仿紙擱在枕邊。金虎娃乖，每天都是早睡早起，也總是第一個進的校門。

驀然，孫老者氣聲幽幽地說：&ldo;這黑手鐵繩也手段太辣，你把馬皮乾的人頭提回來抵了人命倒還猶可，你不該順手抹了人家婆娘的脖子。還有倆娃哩，也不知那倆娃後來咋過活哩?&rdo;

牛閒蛋說：&ldo;好叔哩，我正想給你說這個人哩，有一句話我在肚裡擱了十年，今兒憋著氣也要給你把話說明白。&rdo;孫老者把煙哨子停在嘴邊，他沒有把菸灰吹出去，哨口上的燼火漸變灰白。一隻錯過時令的小飛蛾繞著火媒子的紅光撲打，孫老者輕輕一顫手，把火媒子插入媒筒子的竹管悶滅。牛閒蛋說：&ldo;好叔哩，這話我在心裡擱了十年，不說出來在心裡撓癢得慌。民國十一年秋裡，你知道是誰割了下州川裡長的耳朵嗎?那時縣上來人責令麻子巡管破這個案，案沒破了，麻子巡管就捱了打。你替麻子說了幾句話，拿&l;水連珠&r;的也不問是誰就朝你摔了一槍絮子。我當時眼都花了，這是打咱州川人的臉啊!作這案的人我知道，可我不能說。你猜是誰?是馬皮幹這驢日的，為一點私家小事就在夜裡下了黑手!我和他都是下河裡上來的移民，有啥事了還指望人家幫襯咱哩，我要說了連我的耳朵都保不住。這事我壓在心裡，多年悶得人愧疚，今兒我給你說明，也算了結了一樁懸案。&rdo;牛閒蛋吸溜著鼻涕，孫老者用火鐮打火，手臂在空中滑著弧形，嚓啦一聲一股火花，嚓啦一聲一股火花。牛閒蛋又說：&ldo;從天地良心上看，這馬皮幹終不是好人，他為了錢就暗害自己人。要我說，饒這倆兄弟還是英雄，拿了惡人的頭來祭他姐夫的靈。孫校長是九天含笑，馬皮幹是罪有應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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