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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孟歡也不太相信這句話。
怎麼會忘,大機率孟學明知道不是他,想和他形同陌路。
但也理解,誰也不喜歡換了靈魂的兒子吧。孟歡表情發呆,默默走神。
藺泊舟看著,心口好像忽然陷入了寂靜,升起一陣針扎後泛開的疼意。
孟歡,怎麼會是原來的孟歡。
他從去年踏進王府那天起,就是獨身一人。
直到現在,無父無母。
唯一的親人,只有成了他夫君的自己。
藺泊舟袖子裡的手指攥緊,眉頭因心疼微微擰起,他對視著孟歡的雙眼:「應該是忘了,但也不重要。有為夫在你身邊,一直陪你過生辰,一直守在你身邊。」
孟歡眼裡的黯淡被驅散,耳後發紅:「嗯。」
他也不指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藺泊舟,他心裡就踏實了。
手被藺泊舟牽著,意味不明地勾了下:「所以,給歡歡當爹當媽,還要當夫君?」
「……」孟歡頓時感覺不太對勁,把碗一放往外跑,「哼,我不吃了,我要玩一會兒。」
孟歡撒了碗跑向殿前的廣場,天半暗不暗,烏沉的天色高高的落下來,泛起幾道樹竹的影子,夜色昏黑,稍不注意走路就會踩空。
地上放著幾筒煙花,是孟歡讓人放在這兒的。
藺泊舟跟在他走到了廣場,孟歡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影子也見不著。
轉了一圈:「歡歡?」
沒有回答。
捉迷藏呢?
藺泊舟鞋履走到一株樹下時,背後腳步聲躡手躡腳靠近,一雙微涼的手猛地矇住了眼睛。
「看不見了。」
「……」
虛無濃鬱的黑暗驟然襲來,藺泊舟眼睫顫了一下,脊椎僵硬,像被什麼東西擊中,腳步停留在原地。
緊繃時,他感觸到了耳後孟歡興奮躁動的氣音,心情頓時舒緩下來了,手垂落下去,聽話地站著沒動。
孟歡說,「猜猜我——」
但他聲音忽然一頓。
藺泊舟眼睫長,輕輕搔動他的掌心,蹭過的觸感讓他恍惚回到去年遼東的寒夜。
那時藺泊舟眼疾復發,吹了一路的寒風,山神廟裡,孟歡疼惜撫摸藺泊舟的眼角,手指卻沾滿了他眼裡流出的血。
藺泊舟的眼睛……他的眼睛……
腦子裡好像清醒了,孟歡針扎似的鬆開手:「夫君,你怕黑。」
可他手剛離開,卻被藺泊舟按住重新覆上了雙眼,按的很緊,在配合孟歡玩遊戲的興致。
「不怕黑了。」藺泊舟說。
孟歡怔住:「不怕了?」
「以前的確害怕,黑的地方什麼也看不見。」藺泊舟微微笑了笑,很輕的氣音落到孟歡的掌心,羽毛輕瘙似的。
「現在不怕黑了,失明的時候也不怕,因為——」
他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麼,語氣含笑。
「有人在我的眼睛裡,點了一盞燈。」
字字清晰,夾著一縷夜風,突然撞進了心裡。
孟歡腦子陷入空白,像有什麼東西襲來,手指發抖,他喉頭泛起一陣微哽的鼓脹感,心臟發麻。
「藺泊舟……」
他腦子裡飛快閃過無數的畫面。
怕黑……待在黑暗裡……
藺泊舟墜馬,雙目被冰碴刺出血。
藺泊舟嘔心瀝血為朝政,被人汙衊成奸臣,潑滿髒水。
藺泊舟跪在君主榻前,殿外狂風驟雨。
藺泊舟眼疾復發,妻子被朱裡真人綁走。
藺泊舟嘔心瀝血抵禦外敵,大勝當日,功勞被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