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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塵埃落定,其實洛陽,並未平靜。
年幼的新君,危機感很強。在他之前,雲氏已經有三個皇帝,死於非命了。
他對冀州韓氏,心存忌憚。
韓氏兄弟,並無王佐之才。韓贏還有其兄弟,韓耒等人,本是冀州豪強,慷慨義氣之人,論英勇豪邁,一身是膽,自然是無人能及。論心機深沉,智謀韜略,乃至守愚藏拙,垂釣廟堂的本事,卻遠遠不如。能走到而今的地步,更多的是時運機遇。至於扶立天子,執掌權柄,遠超出他的能力,韓贏一心思退,無奈卻已身在其中。韓烈這人,倒是野心勃勃。他靠著跟韓贏結盟,洗清了亂臣賊子的名聲,反倒扮起了忠君之臣,並且暗暗圖謀著,想取韓氏而代之。
雲鬱彼時,已經不在中原。
對於雲鬱來說,中原,雖然尚有故人在,但已然不是他的容身之處了。晉陽一役後,他隨阿圖一道,回了柔然,仍舊用李緒的名字。
秋天的時候,阿福生下了一個男孩。
這個孩子的到來,殊為不易。
雲鬱給他取了個名字,就叫阿殊。
他見到阿殊,那模樣,就跟是第一次當爹似的,新奇的不得了。
小孩子,手和腳都是嫩嫩的,小小的,連指甲都是軟的,還沒長出來,面板好像摸一下就會搓破。他抱著這小嬰兒,不住地瞧。
夜裡,一家四口睡在一起,他覺得心裡無比放鬆。那些在死亡邊緣掙扎,痛苦不堪的日子,彷彿已經很遙遠了。
雲鬱決定讓悅兒仍用從前的名字,姓韓,叫韓悅。
雲這個姓,是不能再提起的。不能姓雲。姓李吧,又沒必要,索性讓他姓韓好了,就當是跟娘姓。阿殊姓李,就當是紀念他的祖母。雲鬱自小父親早亡,家境貧寒,沒有體會過什麼父母之愛,而今自己做父親,溫柔比嚴厲更多。他對悅兒和阿殊沒什麼要求,只盼他們健康平安長大。
悅兒和阿殊,像草原上一年一茬的野花一樣,成長起來。
阿圖對雲鬱,心思比較複雜。
畢竟他的身份,曾經是魏國皇帝。
阿圖起初是覺得留著他,有什麼用處。半是為客,半是人質。作為柔然可汗,身邊要留個人,自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阿圖心中明白,要利用一個人,就要先拉攏他,讓他跟自己一條心。阿圖因此待他甚厚,不但幫他隱瞞身份,和他結拜,給他以及他妻兒安排了最好的住處,讓他在柔然安定下來,還將他介紹給自己的親信。
阿圖挺喜歡這人。
可能因為阿圖自小,就仰慕漢人文化。阿圖很喜歡他的容貌氣度,渾身自帶著一股深厚圓融的韻味。像尖石磨平了稜角,表面看起來,是光滑柔潤的,不帶任何攻擊性,言行舉止恰當妥帖,談吐雅緻,動作含蓄,他的每一個字眼,每一個表情都經過修飾,趨近完美。
但是並不刻意。
那是與生俱來,是長年累月的修養,是環境的薰陶。塞北的風沙,養不出來這樣的人,金戈鐵馬,也養不出來這樣的人,只有洛陽,只有洛陽的水和土,只有洛陽千年的文物,還有繁華錦繡堆能養出這樣的人。
阿圖有時很羨慕他。
阿圖覺得他俊美,文雅,而且聰慧過人。阿圖喜歡聰明人,雲鬱是個才華橫溢的人,不愧是中原名門,皇室出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學多識,見解通透,阿圖跟他在一塊常能長不少見識,能知道很多從前聞所未聞的事。雲鬱這人,表面上圓融溫和,骨子裡卻是剛硬的,磨平了稜角的石頭,依然是石頭。他骨子裡還流著他祖先遺傳的,鮮卑兒郎,剛強不屈的血液。永不低頭,也不會被任何人打倒。
阿圖留他做人質,然而也沒派上什麼用場。中原的皇帝,換了一茬又一茬,雲鬱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