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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寶愕然了一下:“你是啷個知道的?”
胡英不耐煩地:“你只說是或不是吧。”
胡嘉寶不以為然地:“是又咋樣?他是我未過門的大舅子,吃點酒又能如何?”
胡英為他的稱呼感到好笑:“啥子未過門的大舅子,聽來彆扭。”
胡嘉寶笑道:“他的姐姐翠薇是我未過門的堂客,難道他不是我未過門的大舅子?”
胡英說:“你不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麼?咋會跟他一起吃酒?”
胡嘉寶嘆了一口氣:“我是不耐煩的。可咱的爹媽耐煩得很,我有啷個辦法。”
胡英問:“四寶怎麼到岳陽來啦?他與你都說了些啥子?”
胡嘉寶聞聽一怔,遲疑了一下,假裝伸了個懶腰,方才回答:“他陪著一個朋友來耍,正巧碰見了我。也沒說啥子,就是瞎話了一通唄。哎,我記起來了,他好像是問起你的師父和師兄來的。”
胡英一下子警惕了:“你都說了啥子麼?”
胡嘉寶瞥了他一眼:“啥子也冇得說。你們又不是壞人,又冇得幹啥子壞事情,有啥好說的嘛。”
胡英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快起來,梳洗了。咱們還要趕路,爹媽他們一定是等急了。”
第二天傍晚,胡英他們回到安化時,胡世倌和太太派家人早早地就到二十里外去迎接了。等快船剛剛過了龍塘,一陣槍聲就響了起來。那是家丁們用從廣州買回的洋槍作禮炮來放的。
船一靠岸,胡世倌親自到碼頭來迎兩個兒子。這一舉動讓胡英嚇了一跳,心裡不安。這也太反常了,哪有爹爹出門到碼頭迎接兒子的道理?
他與嘉寶給爹爹磕頭請了安,就迫不及待地說:“爹,您老人家怎麼到碼頭來啦?自古無此規矩,也讓孩兒如何消受得起?”
胡世倌呵呵大笑:“聖人有規矩,‘父母在,不遠遊’。可咱們是商人之家,講不得那些規矩。白樂天的詩不也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買茶浮樑去’麼?這位文人大老爺向來只說事情的一面,商人豈止僅僅是重利?要知道別離就是商人的本性啊。沒有別離,就沒有商人唦。沒有商人,哪來的民生?自古到今,又有幾個人能夠認清這個道理。”
胡英聽爹爹如此說,心裡平靜下來,就與他們坐了小轎回府。
回到家,與母親和姐姐們見面,又是一番熱鬧。女人畢竟心軟,大家哭了一陣,又笑了一陣。胡英把從北京帶的禮物先給父母親孝敬了,又挨個給各位姐姐分發。末了,他特意把四姐湘芸叫到自己的房裡,專門拿出兩塊在瑞蚨祥買的綢料:“四姐,我原定走岳陽與你和姐夫一塊兒回家的,誰知你們提前回來。這兩塊料子,是我特意為你和姐夫買的,你們做幾件衣服吧。”他又拿出一面鑲銀的玻璃鏡,說:“這是洋人造的鏡子,比咱們的銅鏡清楚多了,你拿回去梳洗用。”
湘芸說:“我原說要等你的。你姐夫說爹爹過壽,要洞庭南湖裡的菊花魚,連夜下湖捕撈,怕耽擱了,就先走了。阿弟,我和你姐夫還有你外甥吃的、穿的啥子都有,還總是勞你牽掛,姐姐如何報答你哩。”說著拎起袖子抹起了淚。
胡英看四姐才三十多歲的年齡,鬢角卻已經有了白髮,心裡忽然一陣酸楚。他替湘芸拭了淚,疼惜地說:“四姐,你說麼子話呦?咱們是一母同胞,我小時候還是你抱大的。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發愁。明日是爹爹的大壽,你再莫要傷心,讓人家看見了不好。對了,我都忙糊塗了,我還給雨茗和茶生帶了洋玩藝哩。”
雨茗和茶生是湘芸的一對孩兒,最與他們這位小舅舅親暱的。
湘芸這才破涕為笑:“也不知怎麼的,我一見到你就想流淚,親得很唦。”
胡英笑道:“那我不成了害人精了?走到哪都惹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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