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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涉世未深的胡善祥深受震撼,之後是鋪天蓋地的沮喪和無力感,沒有家族的庇護,她就像被剝了殼的蝸牛,任人宰割。
什麼時候能夠長出自己的殼呢?
第3章 初遇 從山東抓捕來的尼姑道姑們被關在……
從山東抓捕來的尼姑道姑們被關在船艙裡,晚飯是一碗能夠數出米粒的稀飯和一個摻著雜糧的餅子,沒有油水,連鹽都沒有。
胡善祥養尊處優慣了,雜糧餅粗糲難咽,咬第一口就噎住了,喝了米粥才順下去,還剩下大半個餅,根本吃不下去,她就分給了旁人。
她白天在客船昏睡,沒有吃飯,晚飯只喝了一碗稀飯一口餅子,到了半夜,胡善祥餓醒了,長到十五歲,頭一回知道什麼是餓,就像一百隻手輕輕的、永不停歇的拉扯著她的胃,時不時發出「咕咕」的吵鬧聲,不疼,但是磨人。
胡善祥強迫自己入睡,結果睡著了連做夢都是好餓啊。
也不曉得是第幾次餓醒,依然是黑夜。
胡善祥餓著肚子,什麼焦慮、恐懼,甚至進京趕考都統統拋在腦後,只想著天什麼時候亮啊,天亮了就能吃早飯了。
胡善祥為自己「沒出息」的念頭感到羞愧。書裡寫「人窮志短」,現在她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人窮到吃不上飯,終日挨餓,的確只想著眼前如何填飽肚子,很難考慮其他。
越想越餓,越餓越想,天終於亮了。
早飯依然是一粥一粗糧餅,胡善祥這次長了些生活小智慧,將粗糙的餅子掰碎了,在粥碗裡攪拌泡軟,混合成一碗米麵糊糊,一口一口的慢慢嚥下去。
這碗就像豬食般的糊糊是她十五年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到了中午,又有五十來個尼姑道姑被小船運到了大貨船上關著,船艙越來越擠,人貼著人,打坐久了想要伸伸腿都要和「左鄰右舍」打個招呼,讓出一點點地方。
好在大家都是清心寡慾的出家人,尼姑唸佛,道姑念經,各念各的,船艙擁擠而不亂,居然有種詭異的和諧之感,釋道聯合,似乎將整艘大船都超度了。
胡善祥是個假道姑,不會背經文,就擠到剛剛被驅趕進艙的失魂落魄道姑尼姑們中間,低聲解釋這個飛來橫禍的原因,「……總之,不要著急,咱們又不是白蓮教的佛母,朝廷自會放了我們。」
胡善祥一副胸有成竹過來人的模樣,其實內心依然焦慮,這些話安慰別人,其實也是安慰自己。
一個小道姑顫聲問道:「所以……這艘船要開到京城去?」
胡善祥點點頭,「這個自然,白蓮教教眾當場指認佛母,咱們就自由了。」
眾人聽了,皆是如釋重負的表情,唯有方才發問的小道姑臉色驀地面白如紙,雙手在腰間交叉,十指緊緊相扣,青筋從手背凸起,幾乎要從白皙的肌膚裡掙脫出來。
這個道姑的反應好奇怪。
胡善祥留了心,用眼角餘光觀察道姑,此人長的好模樣,面如滿月,丹鳳眼,氣度不凡。
到了傍晚開飯,依然是一粥一餅,還有一桶粗鹽醃製的鹹菜疙瘩,一人夾一筷子就見了底。
胡善祥珍惜食物,吃的香甜,吃到一半,聽到打嗝聲,轉頭一瞧,還是那個發問的圓臉道姑,她也被粗麵餅子噎住了,端起粥碗連喝了幾口,將堵在嗓子眼的餅子嚥下去,剩下大半個餅子送了旁人,只喝清粥。
胡善祥簡直看到了昨天的自己,找到了同類,對她越發好奇,浮想聯翩:她是誰?是不是像我一樣喬裝離家出走的千金小姐?她為什麼跑出來呢?
圓臉道姑感覺有人盯著自己瞧,便回望過去,胡善祥趕緊低頭繼續喝泡軟的糊糊。
大船晝行夜宿,晚間在港口停泊,有官兵把守,尼姑道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