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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就是圈套。沉糙疲憊得要命,只是跟在爹孃身後走。回想起來,他是一直抓著那顆人眼珠子的,他想那隻網球可能一直滾到這裡,網球不見了人眼珠子出現了,他想這也是圈套把我牢牢套住了,我必須抓著這顆人眼珠子。楓楊樹的祖父對孫子說,&ot;傳宗接代跟種田打糧不一樣。你把心血全花在那上面,不一定有好收成。就像地主老劉家,種花得果,種瓜得糙,誰知道裡面的奧妙?人的血氣不會天長地久,就像地主老劉家,世代單傳的好血氣到沉糙一代就雜了,雜了就敗了,這是遺傳的規律。&ot;
我明白楓楊樹鄉親的觀點趨向原始的人本思維。你不能要求楓楊樹人對劉家變遷作出更高明的詮釋。工作隊長廬方對我說,揪鬥地主劉老俠時曾經問他有什麼交代的,他的回答讓工作隊的同志們竊笑不已,劉老俠說,&ot;我對不起祖宗,我沒操出個好兒子來。&ot;劉老俠又說,&ot;怪我心慈手軟,我早就該把那條狗幹掉了。&ot;那時候廬方已經知道劉老俠說的狗是農會主席陳茂。1950年春天3000名楓楊樹人參加了地主劉老俠的鬥爭會。那個場面至今讓人記憶憂新。劉老俠站在蓑糙亭子裡,從前的佃戶和長工們坐在四周荒棄的罌粟地裡。廬方說當時的氣氛就像馬橋鎮趕會一樣,孩子哭大人鬧,好多男子在偷吃罌粟葉子,會場湮沒在幹罌粟的氣味中,讓工作隊難以忍耐。廬方說楓楊樹人就是這種散漫的脾氣無法改變,他讓農會主席朝空中鳴槍三聲,蓑糙亭子四周才靜下來。&ot;劉老俠,把頭低下來!&ot;廬方說。
老地主不肯低頭,他仰著臉目光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逡巡,神情桀驁不馴,他的鷹眼發出一種驚人的亮度,仍然威懾著楓楊樹人。人們發現劉老俠的臉上與其說是哭泣不如說是微笑。&ot;劉老俠,不準笑!&ot;廬方說。
&ot;我沒笑,我想哭的時候就像笑。&ot;
&ot;老實點,把頭低下來!&ot;
&ot;分我的地怎麼還要我低頭呢?&ot;
廬方當時朝陳茂示意了一下,他想讓陳茂把他的頭摁下去,但陳茂理解錯了,他衝上去舉起槍託朝劉老俠頭上砸去。一記沉悶的響聲,劉老俠踉蹌了一下又站住了。老地主的眼睛依然放光,他輕輕說了一句,&ot;狗。&ot;廬方說這下會場真正亂了,那些楓楊樹人全站了起來,他看見翠花花戴滿了金手鐲從人群裡奔過來,她一路哭嚎直奔老地主身邊,她從一個男人手中搶過一片罌粟葉子給老地主糊傷口,老地主推開她說,&ot;沒你的事,給我滾回家。&ot;翠花花就直奔陳茂去奪他的槍。翠花花一邊跟陳茂撕扯一邊哭罵不迭,&ot;你怎麼敢打東家你這條掏不空的狗xx巴夾不斷的狗xx巴。&ot;楓楊樹人嘩地笑開了。廬方對陳茂喊,&ot;把她拽下去!&ot;但陳茂在翠花花的撕扯下只是躲閃。廬立聽見臺下有人喊:&ot;陳二毛,翠花花,&tis;&tis;&tis;!&ot;下面的話他聽不清,他忍無可忍地吼,&ot;別跟她拉扯,把她拽下去。&ot;陳茂的臉又紅又白,他罵了一聲臭婊子,然後抬腳踢在翠花花的rx房上,然後陳茂也對女人說,&ot;沒你的事,給我滾回家。&ot;廬方說劉老俠的鬥爭會就開得那樣烏煙瘴氣讓你啼笑皆非。那天天氣也怪,早晨日頭很好,沒有野風,但正午時分天突然暗下來,好多人在看天。在準備當眾焚燒劉家的大堆地契帳本的時候風突然來了,風突然從火牛嶺吹來,吹熄了廬方手裡的汽油打火機。風突然把那些枯黃的地契帳單捲到半空中,捲到人的頭頂上。3000名楓楊樹人起初屏息凝望,那些地契帳單像蝴蝶一樣低飛著發出一種溫柔的嗡鳴,從人群深處猛地爆出一聲吼,&ot;搶啊!&ot;人群一下子騷亂了,3000名楓楊樹人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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