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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用不著。&rdo;

我脫衣服時，他一直站在廚房，我裹上了被單，蓋上了墨西哥毯子。我清楚地聽見他忙碌，收拾，開啟一個個壁櫥，接著又關上，彷彿我倆早已是一對夫妻。在旅館的客房或朋友的房間度過了那一個個夜晚之後，躺在這張陌生的床榻上，卻重感覺到回到了自己的家，這是多麼令人快慰啊！我選擇了他，他也選擇了我，這位男子就要躺在我的身旁。

&ldo;啊！您已經躺下了！&rdo;布洛甘說。他雙手抱著潔白的床單，不知所措地望著我：&ldo;我想換換床單。&rdo;

&ldo;用不著。&rdo;他仍然站在門前，十分尷尬地抱著那堆豪華而又累贅的東西。&ldo;我這樣很好。&rdo;我說著把他前一夜用過的熱乎乎的床單一直拉到我的下巴。他返身離去，接著又回來。

&ldo;安娜！&rdo;

他撲到我的身上，他的聲調令我心潮激盪。我第一次呼喚他的名字：&ldo;劉易斯！&rdo;

&ldo;安娜！我是多麼幸福！&rdo;

他光著身子，我也赤條條的，可我一點也不感到難為情。他的目光不會刺傷我，他不對我進行評判，對我毫不挑剔。他的雙手從我的頭髮一直撫摸到我的腳趾，把我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間。我再次說道：&ldo;我喜歡您的手。&rdo;

&ldo;您喜歡我的手？&rdo;

&ldo;整個下午我都在自問我的身子到底是否有幸感受到您雙手的撫摸。&rdo;

&ldo;您整整一夜都可以感覺到。&rdo;他說。

突然，他不再那麼笨拙，也不再那麼正經。他的慾望把我全然改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早就失去了慾望，失去了肉體，如今我又擁有了乳房、肚子、性器官，重又擁有了肉體。我猶如麵包一樣富有營養，宛如土地一樣芬芳四溢。這一切都是多麼神奇，我竟沒想到去計算我的時光，去衡量我的歡樂。我僅知道當我們昏昏入睡時，耳邊已經響起了黎明時微微的啁啾聲。

一股咖啡的香味把我喚醒。我睜開雙眼，看見近處的一把椅子上我那件藍色羊毛裙被一件灰色西服上衣的袖子包裹著，我不禁微微一笑，那顆黑樹的影子已經添了上新葉，那葉子印在黃閃閃的簾子上，猶如一隻只飛動的蝴蝶。劉易斯給我遞過一隻杯子，我一口氣飲盡了杯中的桔汁。今日清晨，這桔汁竟給人以久病康復的滋味，彷彿淫慾本身就是一種疾病；或好似我整個人就是一場大病，我正在慢慢康復。

這是個禮拜天，今年以來太陽第一次在芝加哥上空閃耀。我們來到湖邊，坐在一塊草坪上。一些孩子在樹叢間玩蘇人1遊戲，許多戀人手拉著手，一艘艘遊艇在富麗的水面上滑行，一架架像玩具似的小型飛機在我們頭頂盤旋，有紅色的，有黃色的，油光閃閃。劉易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ldo;兩個月前我為您寫了首詩……&rdo;

1北美印第安人的一個部族。

&ldo;給我看看。&rdo;

我感到心頭微微一揪。他臨窗坐在梵谷的那幅複製畫下，為一位拒絕與他親吻的貞潔的陌生女子寫下了這些詩句。整整兩個月裡，他一直滿懷柔情地懷念著她。可是，我已經不再是那位陌生女郎，他無疑發現了我臉上顯現出的陰影，只見他惴惴不安地說：&ldo;我本不該給您看的。&rdo;

&ldo;應該，我很喜歡。&rdo;我強裝笑臉。&ldo;可現在這雙唇屬於您了。&rdo;

&ldo;現在終於有了。&rdo;他說。

他聲音中飽含的熱情使我感到心安。去年冬天，我的持重感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