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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無處不在,雨點跌落在傘頂,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盤,又落下去在地面匯成渠,兩人沉默了一路。
凌硯垂眼看人,黑髮玉肌,像林間山鬼,也很虛幻。
「好奇怪,」姜也突然揚睫看他,「你怎麼像是一點也不恨我?翟安的死跟我關係挺大。」
真直接。
「你是故意的嗎?」凌硯反問。
「不是。」
「那不就是了,」凌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前兩天有個急性腸梗阻的病人,手術剛到一半就走了,因為他有其他並發?s?症,肺部嚴重感染。」
好神奇,他竟然在安慰她?
「也是。」
姜也收回視線,兀自琢磨了一瞬,然後點點頭,說:「如果重來,你會怎麼選?」
「什麼?」凌硯也不看她,問完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反問道,「你呢?是堅持諮詢師的職業倫理,還是捨身冒險救患者的命?」
「我先問的,」姜也抬起眼來,目光湛然,帶著一點逼人的寒氣,「你會怎麼做?是答應她出軌,和我做愛,還是堅決不背叛愛情,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凌硯迎上她的目光,不假思索道:「無論要我做什麼,哪怕只能幫她一點點,我都會全力以赴。」
姜也收回目光,帶著點譏誚地笑,「真是一以貫之的偉大,所以你願意背叛她,和我發生關係。」
「重來你會怎麼選?」凌硯執著追問。
姜也垂眼,彷彿重新滾上了那塊釘板,冷著臉說:「我早就選過了,還有什麼重來。」
到這個年紀,她完全能理解人這輩子難免要搞砸一些事情,正因如此,她也不想再後悔糾結,沒意義。
但同時,她也越來越難接受明明自己想救人,但最終卻陰差陽錯讓人送了命,這不是簡單的搞砸,這是一條命,連帶她自己的生活也因為翟安的死,變成了一片廢墟。
所以她無限期停業,成了無業遊民。
在最開始,她哪裡會想到翟安會死呢。要是有這個如果,她早就撒腿就跑,根本不和他們沾邊兒。
第7章 :姜女士
兩個人不緊不慢地,懷著某種凝重與隱忍,往風生水邸走去。
說起來也是巧,姜也的家人去了,凌硯的愛人也去了,兩個人都恰好住進了公墓旁的小區裡。這是不是說,人的境遇就像某種詭譎的磁場,會將相似境況下的人都吸附在一起?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彷彿一覺醒來,姜也就發現每家每戶都有人去世,到處都是花圈,都放著哀樂,都有背過身去悄悄抹淚的家屬。有一天她下樓,聽見物業處有人投訴,說是有業主買下這裡的房子,竟然將整套房子裝修成靈堂,用來供奉牌位。
這樣離奇的事情,最近半年見了不少。
「許多事情,都沒辦法預料,我也能理解,」凌硯的聲音響在夜色裡,低沉又寂寥,「人很渺小,就不必呼喚那些超越性的東西,來自我懲罰。」
姜也看向他,沒有反駁,也說不出是疲憊還是欣慰,只覺得某些沉重的東西彷彿卸去了力道,她短暫地感到一點輕鬆。
「不管怎麼說,」她臉上掛著不親不疏的笑,「多謝你凌醫生。」
兩人再度沉默,回到單元樓就禮貌道別,各自歸家。
開啟家門後,姜也換完鞋就在原地站了片刻,有點茫然。今天天氣非常糟糕,又在上墳的時候跟活人吵架,還想起了人生最失敗糟糕的往事,回到家裡屋子一片漆黑,沒有燈,也沒有聲音。
孤獨就像這夜色,無處不在,無聲無息,突然間顯露出一鱗半爪。她猝不及防。
不得不說,今天真的非常糟糕,跟這濕噠噠的天氣和貼上在腦門上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