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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公公一聲長嘆:「正是因為他太能令主子開心了。」
從皇宮到姜家,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站在頂峰的主人因為寂寞而寵信一些小人物,情緒漸漸為這些小人物所左右,最終這些小人物透過主人的手去影響大局,引發不可預測的變故。
這些小人物越能左右主人,就越危險。
平公公看著宛娘捧來一架古琴,姜九懷一舒袖,指尖拔動琴絃,琴聲淙淙響起。
他竟然能說動了主子為一個女伎奏琴!
——平公公只覺得眼前一暗。
而元墨在旁邊托腮看著,只覺得,姜九懷彈琴的樣子,真好看啊。
她不由又想起了當初阿九一曲傾城的模樣。
他舒指、振腕、抬手……樂聲彷彿是自九天之上攝取而來,透過絲弦在人間布放。
好像再沒有什麼能比古琴更襯姜九懷了,一樣的高遠、疏冷、遙不可及又美妙動人。
聲藝俱佳,秀色可餐啊!
姜九懷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睛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手一拂,曲調一變,轉為明快跳脫,流麗暢達。
這曲子元墨很熟悉,是臘梅常彈的琵琶曲《黃鶯啼》,沒想到還能用古琴彈,更沒想到姜九懷居然會彈。
平公公和白一的下巴已經雙雙落地。
主子!竟然!會彈這種樂坊小調!還彈得!這麼!開心!
晚風微拂,船身在湖水中微微蕩漾,畫舫的正廳燈火又明亮又柔和,這一個瞬間世界好像變得有所不同,姜九懷帶笑的目光望過來,像是春風一樣喚醒她身上一種隱秘的、輕快的歡喜,它像春天的綠芽那樣破土而出,從心尖一直漫到指尖。
這一個瞬間,畫舫中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了,其它人都像是消失在了空氣中。
元墨端起酒杯,就以這琴聲與眸光下酒,仰頭一飲而盡。
忽地,樓上一聲弦響,響起了琴聲。
竟然也是《黃鶯啼》。
元墨微笑。
成了。
姜家那位三爺人稱「玉翁」,風流曠達,大有古風。言嫵姑娘能入他的眼,琴藝顯然非同尋常,一首詩扇敲不開言嫵姑娘的門,一首琴曲說不定可以。
《黃鶯啼》是初學者的入門曲目,臘梅天資有限,難的全學不會,元墨也不勉強她,反正能彈出點動聽的聲音能娛人耳目就不錯了。
但這樣簡單的曲子,在兩位高手的手中一下子變得好聽了十倍,尤其是兩琴合奏,琴聲如同珍珠迸濺,顆顆飽滿圓潤,一聲接一聲,真的像是有千百隻黃鶯一起啼鳴,聲聲宛轉。聲音彷彿能直接形成畫面,畫舫中黃鶯飛舞,直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好!」
元墨大讚。
她終於知道客人們為什麼這麼喜歡聽曲子了,好的曲子聽了真讓人忍不住多喝兩杯。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一縷琴聲由遠及近,飄飄悠悠,穿風度水而來。
這琴聲可不是活潑稍皮的《黃鶯啼》,它異常低鬱,彷彿一個失落的男子在傷心之地徘徊不去,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樓上的琴聲剎時斷絕,片刻後再度響起,琴聲中大有勸慰之意。
「外面是《懷君》,樓上是《明珠》。」姜九懷停下來道。
《懷君》是思念之曲,《明珠》有開解之意。
元墨點頭:「不愧是揚州花魁,果然是仰慕者眾多。」
即使是對音律不太熟,她也聽得出外面的仰慕者對言嫵用情頗深,而言嫵卻一直好言相拒,琴聲雖然柔和,卻一直很堅定。
但外面的琴聲卻也是不折不撓,迂迴不去,並且漸漸有激烈之意。
「拖泥帶水,擾人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