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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長任四五十歲年紀,生得頗為富態,一團和氣,有股養尊處優久了才有的雍容氣態,身在主位,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和席上眾人應酬得密不透風,還能分出一眼睛看著姜其昀不讓其撒酒瘋。
花廳極大,數十根兩人合抱粗細的巨柱擎起這華廈,當中一塊波斯國地毯,巨大而渾圓,其上一圈一圈地織滿牡丹,瑰麗,華美,莊嚴。
阿九便坐在牡丹花中央,一幾一凳,抬手,撫琴。
琴聲急促,像是銀瓶乍裂,又像是玉珠滾盤,讓人精神一振,一掃之前歌舞配樂的靡靡之氣,姜其昀率先大叫了一聲:「好!」仰首又喝下一大杯。
元墨雖然不通樂理,但在樂坊久了,各色曲子都聽得慣熟,怎麼聽怎麼覺得這曲子像是《十面埋伏》,是有名的琵琶曲,阿九居然譜成了琴曲,當真是別開生面。
果然,廳上原本在談笑說話的人們漸漸靜了下來,偶爾交頭接耳低語一番,想必是在誇讚阿九的琴技了得。
連姜長任都停住酒杯,目光定在阿九身上。
元墨十分滿意。
她聽不見人們的低語。
「怎麼彈這種曲子?」
「就是……」
「看來今晚的姜家不太平……」
低低的議論聲如蠶食桑葉,密密麻麻地在整座廳堂傳遍。
「你看,原本都傳聞姜家家主今年生辰會在京城慶賀,畢竟生辰後就要行冠禮了。」
「當世能有資格為他加冠的人,除了古老王爺,就是陛下,眼下卻沒來,難道是不想行冠禮?」
「不行冠禮,如何繼承王爵?就算是當家主也不能名正言順。」
「那為何還不來?」
「誰知道?」
一曲終了,琴聲遏然而止,餘音依然繞樑,滿廳彷彿都是金戈鐵馬縱橫來回的殘影。
「好!」姜其昀大讚,用力鼓起了掌。
古清也大喜撫掌,卻被夫人扯了扯衣袖。
元墨倒是在窗外激動地鼓掌,卻不敢發出聲音。
姜長任放下酒杯,慢慢問道:「琴乃君子之音,姑娘卻用來奏殺伐之聲,不知道可有什麼講究?」
阿九從容道:「君前演舞,尚有《破陣子》,就是因為殺伐之聲既然能震懾宵小之輩,又能增添帝王威勢。尊府是何等人家?若是獻上尋常靡靡之音,倒是我不懂事了。」
「看來姑娘不單琴技了得,口齒更是厲害。」姜長任笑道,「不過,既是獻藝而來,為什麼還戴著面紗呢?」
元墨正擔心阿九又犯起犟脾氣,不肯摘面紗,不由捏了一把汗。
然而這次,阿九在輕輕一頓之後,抬起手便摘下了面紗。
那張無懈可擊的面容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如金剛石一般璀璨耀眼。
元墨鬆了一口氣,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阿九,真適合這裡啊。
遠非常人能企及的美貌,遠非常人能企及的才藝,和這遠非常人能企及的華堂,多麼般配。
阿九來到紅館,元墨就生出一個鮮明的感覺:屋子太小了,傢俱太舊了,裝飾太粗糙了,得好好佈置一番才行。
阿九的容貌和氣度好像能令一切地方顯得逼仄狹小,但在這裡是例外的。
也許,是這裡已經足夠大,足夠富麗,足夠堂皇,終於配得上阿九了。
「嗒」,有人手裡的酒杯落在桌案上,又從桌案上滾落到地上。
這聲音將元墨喚回了魂,貼到窗縫上一看,嚇一跳。
竟是姜長任。
手攬大權、慣見風浪的姜長任,在見到阿九之後,不單失手落杯,更是直接站了起來,臉上一片震驚,指著阿九:「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