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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蓮把武松送到髮廊屋門口時，先前那個倚在門框上嗑瓜子的女孩兒走過來，像個前八輩子就熟悉的老相好，拍拍武松的肩膀：&ldo;先生要走?不多坐一會?&rdo;武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懶得去搭理，自顧自地走開了。他聽見穿黑皮裙子的女孩兒在身後拍手哈哈大笑：&ldo;先生好大的脾氣，對本小姐一點也不溫柔。&rdo;潘金蓮嚴肅地批評她說：&ldo;春梅，休得無理取鬧，那人是我家叔叔。&rdo;叫春梅的女孩兒吐吐舌頭，馬上又反駁道：&ldo;是潘姐家叔叔又怎麼樣?叔叔就不興搞按摩了?他總歸還是個男人吧，世上哪有不沾魚腥的貓兒?&rdo;潘金蓮一下撲上去：

&ldo;死妮子，看我不撕了你這張b嘴‐‐&rdo;春梅來不及躲閃，被潘金蓮抱住了，她搔著潘金蓮的胳肢窩，二人嘻嘻哈哈，笑著鬧著滾成花簇錦繡的一團。

武松皺著眉，心裡直想苦笑幾聲。嫂嫂這般快活地笑鬧著，哪裡像是剛死了丈夫的女子?想到屍骨未寒的炊餅大王哥哥，武松心裡一陣發酸，他快走幾步，逃跑似的逃避那串刺耳的笑聲。

03

武松特意買了一束花，要到殯葬館去看哥哥武大郎，準確地說是去看哥哥的骨灰盒。他本來是要叫嫂嫂一起去的，可是潘金蓮推說生意太忙，走不開，武松只好獨自一人去了。天氣陰森森的，雲層壓得很低，一堆堆烏青的雲彩懸在天邊，像被人用紅藍鉛筆胡亂塗抹了幾下;一棵皂角樹孤零零地立在遠方，像個既疲倦又失意的旅人，眼前的一切看上去使人感覺有種說不清的壓抑。

看守殯葬館的是個乾瘦老頭，他領著武松繞骨灰館走了一圈，來到靠南邊窗戶的一個金屬架前，&ldo;514號，就是炊餅大王。&rdo;他的手朝金屬架上指了指，聲音有些嘶啞。武松把手上的花放上去，朝哥哥武大郎的遺像瞅了好一會，眼睛潮濕了，想到哥哥身前對他的千般好處，一時竟剋制不住，咬著嘴唇輕聲啜泣起來。乾瘦老頭也嘆了口氣：&ldo;唉，俗話說好人命不長……&rdo;

臨走出殯葬館門口時，那個乾瘦老頭叫住武松，欲言又止，一付有話要說的神情。武松在那裡站了一會，二人都不說話，場面一時顯得有點尷尬。乾瘦老頭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了：&ldo;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你哥武大郎他死得冤。&rdo;武松彷彿頭上捱了一悶棍，&ldo;嗡&rdo;地一響，預感中的某種事實正在向他逼近：&ldo;你說什麼?我哥他……怎麼死的?&rdo;

乾瘦老頭咂咂嘴唇說：&ldo;是被汽車輾死的，這個沒錯，可是輾死他的那人是個第三者。&rdo;武松問：&ldo;你說的是西門慶?&rdo;乾瘦老頭說：&ldo;不是他是誰?不過這事我也是聽說，不能當真，我還聽說你那個嫂嫂潘金蓮，作風不太……正派。&rdo;武松問：&ldo;這話您老聽誰說的?&rdo;乾瘦老頭搖搖頭，推託說想不起來了，沒把話繼續往深處說。接下來，不管武松怎麼問，乾瘦老頭一概緘默其口。被問得急了，他終於指點武松道：&ldo;這事有兩個人最清楚，一個王婆，另一個是鄆哥兒，真要想弄清事實，得去找他們問。&rdo;

武松離開殯葬館，在獅子街附近找到了鄆哥兒。那時，鄆哥兒正在一家電腦城裡玩遊戲機，玩得正起勁，忽然斷了，低下頭去一看，這局的時間到了。他的手往口袋裡掏牌子，可是口袋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這才想起玩了一上午，身上的錢已玩光了。他有些沮喪，悶著腦袋往外走，剛走到電腦城門口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鄆哥兒轉過頭來，看見拍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