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柳下(第1/3 頁)
華枝春/懷愫
聽到裴忌這麼說,朝華收回目光:“天色已晚,我回藥堂了。”說完她便轉身回去,玉色衣裙在紅石榴樹叢間穿行。
她的神情,音調和步子都跟尋常別無二致,但裴忌知道她這是生氣了,提燈快步跟上她。
朝華聽到他的腳步聲,不由放慢了步子。
他在殿中是想求親的,可他沒求,現下又說等他回來再說。未言之意,讓朝華心頭氣不順。
裴忌沒兩步就追到她身後,知道她動氣歸動氣,卻還是擔心他,才特意慢了腳步。
剛行過血的身體,微微發熱,將燈再往前些,照亮她腳下的路。
朝華住藥堂右偏殿,淨法師太住左偏殿,暖燈照徹玉階,她站到玉階上,倏地轉身,俯視裴忌。
烏濃雙眸盯住裴忌的臉,看他依舊不打算開口,她道:“夜深露重了,世子請回罷。”
裴忌用話留她:“去歲我辦事途中路經三天竺,也是去扎針的。”
朝華不動,她大概猜到了。
要說是去看公主,只看他們母子二人的關係,好像對不上。那他就是特意去請淨塵師太為他活經行血的了。
“我有幾回去薦福寺……”那時他還不曾見過她,只是知道有那麼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孩在跟淨塵師太學針。
“你是不是住在後堂禪房正中那間屋子?”
“是。”
“你屋裡的燈總是滅得最晚。”
他看不清屋中人的模樣,卻能偶爾瞥到窗紙上的影子,那時他沒當回事,直到船艙一針,那道影子從窗紙後浮現在他眼前。
裴忌提著燈,照亮夜色,他張口欲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只是重複她的話:“露重了,你回去罷。”
他沒頭沒尾這兩句,讓朝華眉心蹙起,轉身邁上石階往偏殿去。
那盞燈一直燈到她進入偏殿,方才離開。
偏殿內一應俱全,顯是精心打掃收拾過的,剛過了端陽,牆邊四周還留下了驅五毒的藥粉。
甘棠早就被夏青送過來,她裡外都已經拾掇過一回,看見朝華便道:“世子真是仔細。”妝奩、臉盆、浴桶全都是新的,架上掛的軟巾也是新的,還有一股薄荷胰子香。
偏殿寬闊,住這麼短的時間也隔出三間來,一側住人,中間待客,另一側是書房,跟她在家時的習慣一樣。
朝華剛掀簾走進書房中,就見屋側立著一具扎針用的偶人,比在餘杭時幾個丫頭們一起做出來的那個還要更精細。
靠窗還有一張竹榻,人偶可站可躺,可以就手練習新學的針法。
朝華指尖不住摩挲人偶身上的穴位,她雖然在生悶氣,可對裴忌預備的教具極為滿意。
離開餘杭之後,不論是住在家中,還是住在殷家,她那個練針的偶人一直都收在長木箱子裡,許久不曾見天日。
好不容易再見,又剛學了新針,趕緊點起燈燭,預備臨陣
磨“針”。
甘棠在這一側鋪開床褥被子,點進松柏香薰屋,抬頭就見姑娘在另一側取水磨墨。看這個架勢,就知道又要夜讀溫習功課了。
甘棠開啟點心匣子,選了幾塊乳酪點心。怕這麼晚喝茶睡不實,配一壺溫水,悄步送進書房去,擱在長案邊。
朝華取出手札,先把今天記下的梳理一回,再取銀針對人偶練習。
裴忌回到重明閣,與藥堂只隔幾叢石榴花樹,隔窗又見她投在窗紗上的影子,攤開密報奏疏的手微微一頓。
隔著窗紗都能想像她認真的樣子,彷彿能看到她執筆,看她挪動人偶,又看她向人偶扎針。
裴忌回上幾封信折,又時不時向藥堂望去。
直到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