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燎原火(一)(第3/4 頁)
“非我汙衊,這是太徽同弟子的解釋之詞,不過我也不推脫。”張春和並未在意,他笑道,“我甚少有機會同門下弟子對坐論道,今日倒正好有此時機。
以你的天資,這劍骨不僅無用,還可能拖累於你,何必存之?”
林斐然笑了,只是這笑聲頗冷:“是否無用也該我這個主人說了算,你算什麼,竟也來評斷?若是靈骨長在你身上,你也願剖去?”
張春和看她,不躲不閃,眼中竟有一份祥和與靜然:“有何不可?若是我有劍骨,能助常在踏上天人合一之道,筋骨下剖三寸又何妨?可我沒有。”
林斐然道:“就是沒有,所以才覺得無謂。”
張春和站起身,搖搖頭,聲音悠長:“孩子,你自小在山上長大,不知曉這悠悠眾生,有的命比泰山,有的賤若鴻羽。你不知曉,人,生來就是有分別的。”
林斐然冷聲道:“你覺得你是哪類?”
“我?”張春和看她,笑道,“我自然也是賤若鴻羽之人。不論是你、是我、還是道和宮中的任何一人,除了零星幾位天驕之外,都一樣。”
說完這話,他看到林斐然越發冷然的眼神,也並不覺得冒犯。
“大道三千,有人直入青雲,有人止步腳下,這是分別;人間百態,有人珠玉在懷,有人凍死門前,這是分別;萬物生靈,有的傲立群峰,有的落其口腹,這亦是分別。
究其所以,不過天地規則,不過道法自然,
你只是太小,所以不懂,所以不認,所以憤怒。”
林斐然看著他,久違地想起了張春和的道號。
張春和,號憫春真人。
春盡冬來,百花悲豔,捨身而令春和,則萬物同道,仙人歸心。
“原來所有在你眼中,我合該獻出劍骨。”她心間泛起一絲冷意,“你這樣為他爭奪,助他登天人道,又是為了什麼?”
張春和看向她,臂間拂塵微動,只吐出兩個字:“道和。”
“真是大義凜然。”
好像她才是惡人一般。
林斐然雙目依舊緋紅,神情卻安靜下來,她握著手中芳珠,問道:“如此急切要我的劍骨,不是因為它即將養成,對麼?”
張春和細細看著她的神情,忍不住感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逼近入魘後還能保持清醒的少年人,若不是你的脈弱之症藥石無醫……罷了。”
他嘆息一聲。
“養成的託詞,的確是說給他們聽的。我急切,是因為你道心蒙塵,心齋不淨,導致靈骨逸散,如果再不快些,劍骨就要沒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林斐然沉默不語,四周那原本安靜的眼睛也活泛起來,它們窸窸窣窣眨動,十分好奇,那大得駭人的瞳仁轉得扭曲,試圖看清她此時的神情。
張春和也再未言語,他只是看著,看著她垂頭,看著她掌間凝出氣劍,又看著她抬起眼眸,眼中緋紅依舊,似有火燒。
她依舊未曾認可他的話。
靈壓化風而起,吹起少女的烏髮,她只站在那處,雙目赤紅,可她的神情卻異常冷靜。
她掃過四周密密麻麻的眼仁,不知在想什麼:“張首座,你生氣過嗎?”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生來就該做誰的墊腳之石。
人確實有分別,卻不是你之所言的鴻羽與山嶽,而是路有餓殍,啐然離開與傾盡全力,只希冀‘天下寒士俱歡顏’之分別,前者為賊,後者成聖。
或許我此時的憤怒,在你看來也不過是一場弱肉強食的敗落,不值一提,那就看看,這怒火能燒到什麼地步!”
她手執氣劍,握著那枚瑩潤的芳珠,直指這慈眉善目的道人,靈風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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