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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我爹孃——”小扣兒淌著淚,渾身哆嗦著看著李德才。要是村裡沒被土匪搶,要是爹孃沒死…他應該還是可以在自家的炕上打滾,早上吃娘煮的白煮蛋,和爹上山打野兔…他不會在這裡任人打任人罵,不用在廚房偷吃那些剩菜剩飯,不用看著人家有爹自己偷偷抹眼淚——
李德才這下是心疼到底了,把小扣兒抱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平常他總是罵他長得賊眉鼠眼,但是若是他一家無事,沒有成為居無定所的乞兒…就算是長得再醜,還不是父母眼中的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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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扣兒閉著眼抽噎著伏在李德才的懷裡,心裡卻感覺是碎成了一塊塊。白日裡看見的那對父子,和他之後遭李亦棠毒打,讓他幼小的心徹底崩潰了…人和人怎麼就不一樣了?為什麼有人就可以那樣幸福的活著?
為什麼他就要這樣的活著?
“扣兒不哭…乖,咱不哭…”李德才摸著小孩兒那一頭軟毛,說是勸著,勸到後面自己也低泣起來。他們這些人,生來就命不好,沒有那個福氣託生在富貴人家,哪怕是殷實點兒的平頭百姓家…你說來這人世一遭,總不會就是來吃苦受罪的吧?可他李德才,從出生起就沒過過好日子。
當初好不容易熬成了角兒,頭一晚就被送到了金主的床頭。從那以後,他就不把自己當成男人…這樣反而還好過些。畢竟,哪有他那樣成日…成日雌伏在別個男人身下的男人呢?就說如今,他也是靠著那個人,在這皇城腳下站穩腳跟,若是哪天那個人翻了臉,他也只能卷著鋪蓋沿街乞討。
“班主也不哭…”小扣兒緩了口氣,抽噎著抹了把眼淚。他抬起小腦袋,看著這個撿他回來,又一直照拂著他的人,秀美的臉上掛著淚,卻不像自己一樣惹人嫌,反而嬌花弱柳一般,令人憐惜。他伸出小手,擦掉李德才臉上的眼淚。
李德才察覺失態,也漸收了淚,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這麼一哭,他倒想起個事兒。“小扣兒,我跟你說個事兒。”
小扣兒眨眨眼,沒有吭氣。
“還記得福州的李叔嗎?”李德才不以為意,繼續問。
“記得,李德裕。”小扣兒立刻想起來,回答。當初他被李德才撿回來的時候,正是李德才從戲臺子上退下來,忙戲園子的時候。那個時候李德裕是師哥,還在替李德才撐臺子,不唱戲的時候就幫忙照顧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許是那時候年紀太小,所以他竟連李德裕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記得了…
“記性不錯。”李德才摸了摸小扣兒的大腦瓜,笑著說:“你李叔在福州也開了戲園子,聽說現在正紅火起來,身邊缺個小廝。”
“李叔為什麼去福州?”小扣兒好奇的問。福州,他也只是聽過,反正離京城是很遠的。
“那是他老家,”李德才嘆了口氣,眼神柔和的說:“我打算薦你去,也跟你李叔說過了…說是小廝,他也捨不得讓你做那些粗活,你跟在你李叔身邊,學學算賬,學學管事,將來說不準…”他的話音漸低,說不準什麼,他也不說。這些將來的事情,本來也就沒個準兒。
“不管怎麼樣,總也是條出路不是…”李德才振奮了下精神,笑眯眯的對小扣兒說。
“那…我是要去福州?”小扣兒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會兒才回過味來,小小的眉頭都打成了死結。
“怎麼?捨不得?”李德才故作輕鬆,聲音卻又低啞起來。到了這時候,他也才回過味,小扣兒竟是要離了他身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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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沒有回答,只是無精打采的低著頭,只給李德才露個淺色的髮旋,和細白的脖子。
李德才沉默下來,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細脖子。這孩子,自從撿了他回來,就沒離過他身邊,不是父子,也親似父子了。他這一輩子,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