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第1/2 頁)
爸爸去世八年了,這是一個怎樣的時間,我說不清,總覺得時間已經過去好遠了。僅僅八年,我覺得我跟爸爸之間似乎隔了好幾個世紀。 我已經記不清爸爸的面容了,哪怕我怎樣地在腦海刻畫他的形象,爸爸都是模糊的。而爸爸在我記憶中最清晰的畫面,就是他手中握著鐵鍬從牆背後轉出來,口中叼著菸斗,空氣中總是瀰漫著旱菸棒子濃烈的味道。 爸爸時常穿著藏青色的舊得發白的中山裝,藏青色鴨舌帽,光腳蹬著黑絨布鞋。爸爸一生節儉,愛乾淨,家中裡裡外外,簡樸卻光亮如新。爸爸這一形象,時常清晰地浮現我的眼前,卻源於我的一次戀愛。 那時候我十六歲,喜歡著媽媽孃家附近的一個女孩,姓劉。那時我正跟那個女孩處在微妙的關係中,身邊的一切事物全改變了固有的色彩和味道。那天我心事重重地從莊院上頭那條土路上走下來,在二媽家豬圈拐角處看到了爸爸剛好從牆背後走出來。爸爸平靜地望著我,一臉的關懷。因此,這段畫面長久地在記憶中存在。或許,人在最失落的時候記憶是最敏感最通靈的,那時印入眼中的東西就如雕刻在心頭上。 我們父子並不說太多的話,見面也是咧嘴一笑,或者隨便嗯啊噢哦的,心有靈犀不點自通。如今我都記不起跟爸爸有過什麼嚴肅意義上的談話。爸爸一般是個聽眾的形象,不論重大事件還是家長裡短,他總是一臉沉靜,從不主動表達自己的意見。不過一旦表達意見,一般家中幾乎也沒有誰會反對,因為,爸爸永遠考慮的是最客觀最現實的事,很少令人找到破綻去反駁。 自從我稍微懂事並且有了自己獨立的思考方式開始,爸爸便退居二線了似的,從不參合我的任何決定,不論我的決定對錯,他總是默默地看待,並且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幫助我。 爸爸沒上過一天學,由此對我們這些進過學堂的所謂“知識分子”有種天然的尊敬吧!他認為,只要是學過幾天知識的人,都是會思考會辦事會生活的。 因此,爸爸這種默許、放任我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令我有種大人的感覺,而我也幾乎主動擔當了大人的那種責任,開始謀劃生活。我內心時常有種想法,盡我所能地去走自己的路,反正身後還有爸爸哩!在我絕望的時候,我依然不怕,因為並不是我獨自在奮鬥,背後還有爸爸呢!爸爸,在一定意義上,成了我生命中的大山,我離不開這樣一座沉默、神秘、湧動著浩瀚力量的大山。 直到這座大山忽然傾覆,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恐懼。爸爸,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了,原來,我還是您懷中一株需要遮風避雨的小草,我需要您的無私的呵護呀!爸爸,不論我走多遠,我都不會孤獨,因為,您在我的身後。可是爸爸,自從您離去,遠行的路上,我像極了飄蕩無依的白雲。 八年後的今天,爸爸啊,您的兒子依然在奮鬥,在努力生活,我也一直沒有忘記您教給我生活的經驗,讓我受益匪淺。 今年我在蘭州,弟跟媽媽在銀川。本來該回家給爸爸燒紙的,可我們都去不了,生活似乎比爸爸在世時更加緊迫了。 爸爸,我們一直在向幸福的生活前行,雖然艱難且阻。沒辦法,今年只能讓您大兒媳婦來墳頭給您燒紙了,但願您能體諒我們的無情。其實,每當這個時間,家人都會想起您的,也都感慨在您在世時沒有享多少福,也會為此而留下遺憾的淚水。我們都想,假如您還活著,生活一定會是另一番模樣,可您的忽然離世,一切都成了假設。 爸爸,我們是怎樣地想念您,或許您再也感受不到。我不敢想象人會有來世,也無法苟同人死了還會有靈魂,可我還是願意相信,世間是有輪迴的,人死了也是能夠看得見人世的,那樣,您會看見我們的心,都是那樣的懷念您。 八年了,爸爸,這些年,家鄉變化很多,很多人都進了城,進了鎮,家鄉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紅火了。爸爸,咱家的地也荒了,媽媽為此時常感嘆,也時常想回到鄉下重新耕種。我能理解媽媽的那份心,那是多年的勞動習慣,有著對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