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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竟是將事情挑明瞭。然劉宏詞仍舊沉默不語。
一旁端坐的謝洵側眼看了一眼劉宏詞,見他眉間頗有鬆動之意,不由在心底冷笑出來,暗道此人當真是寒微出身,縱然做到了宰輔,仍舊是這樣不成器。
前朝衛國公禤儀還未致仕的時候,他曾在其門下穿絳紗。他的師相禤儀天生為人任誕,不耐煩應酬時事,與楊公贍的清直剛正全然不同,偏偏師相的才學滿朝公卿罕有其匹,莫說當朝,便是再往前數三朝,也為見得有誰能出其右。就是這麼個人,在他科考那一年的入榜進士裡挑來挑去也沒挑到一個滿意的學生。還是曲江流觴曲水時,李蒨立在曲江之畔笑盈盈地向身側禤儀道:&ldo;愛卿也莫要太挑剔了,一年兩年的不要門生,豈非後繼無人,朕可還要指著卿為朕教出一個宰輔之臣的。&rdo;
一旁的禤儀歪了歪頭,看著前頭一列等著入仕的新科學子,漫不經心地指了一人:&ldo;就這個罷,模樣還能入眼。&rdo;
那便是謝洵了。
永聖三年的狀元是出身清河的範珙,年紀雖不必謝洵年輕,卻也算不得大,見禤儀舍狀元而取榜眼,說出口的緣由又是那樣無稽,便很有些不忿,當即道:&ldo;莫非衛國公是以貌取仕麼?&rdo;
這話委實有些無禮,孰料禤儀竟輕輕一笑,有些戲謔地應了下來:&ldo;不錯。&rdo;
若說這話尚且勉強可以算作是被冒犯後用來堵他嘴的頑笑話,接下來的話便令李蒨亦忍不住側目了。
其時曲江之畔流水淙淙,那一列的學子耳畔但聞禤儀的尖刻之語:&ldo;本相是青州禤氏,謝子望是陳郡謝氏,倒不知狀元郎是何郡望啊?&rdo;
大楚建朝至此世家已然式微,卻因多承祖輩餘蔭入朝為官,漸復有鮮花著錦之勢。然則即便如此,禤儀身為宰輔,言行皆該是廊廟之風,無論如果也不應口出惡語,是以此言一出,幾個寒門士子皆忍不住漲紅了面,眼中顯出怒意。
禤儀見此驀地一笑,向謝洵道:&ldo;子望以為如何?&rdo;
謝洵不過剛剛加冠,因是家中幼子,被養得嬌慣了些,況且那時長姊謝懿已然被李蒨相中成了王妃,身份更是與眾不同。他聽得禤儀問話,也不驚惶,只遵著禮數行了一禮道:&ldo;後學曾見書中言:&l;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r;讀後深以為然。&rdo;言畢再不肯多言一句,禤儀聽了眼底笑意愈深,等到謝洵第一次上國公府去拜會他時才道:&ldo;那日狀元郎說得不錯,如今我卻有些後悔。你這後學的性子也太刻薄了些,怕也不是能做宰輔的人。&rdo;
好在禤儀只是這麼一說,往後仍舊教他處事,還將他引薦給了楊公贍。
劉宏詞那時尚是吏部侍郎且為加平章事的銜,只因他亦是寒門出身的進士,聽了禤儀在曲江之畔的言論深以為恥,便上書言及中書令禤儀的言行失當。李蒨覽畢為安撫劉宏詞一干以科舉取仕的朝臣,遂挑了許多進士任為校書郎,又將禤儀的族侄禤諶外放出去做藩鎮上的掌書記。謝洵觀其言行不由冷笑,只覺這人著實東西跳梁,不闢高下,冷眼瞧了那些校書郎數月,尋了些錯處彈劾,竟將這些人趕了十之一二。
此事入了禤儀之耳,他雖不以為仵,卻也教導謝洵。
&ldo;失之東隅罷了。&rdo;禤儀笑道,&ldo;安知不能收之桑榆呢?況你視劉宏詞之屬為自棄者,不願與之結交那也罷了,只萬不可與其交惡,須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如今也罷了,安知往後是什麼境況呢?&rdo;
到如今,謝洵雖仍舊不喜劉宏詞之輩,卻也不肯再如當初一般不知進退的招惹他。他見劉宏詞沉默許久,論勃藏漸漸有些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