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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幾次下來,朝堂上風起雲湧火星迸射,一向處事中和的蘇家大有與殷家勢不兩立之意。天帝近來龍體欠安,已多日不曾早朝,見了幾道這樣的摺子大為光火。夜天凌冷眼看十二鬧的厲害,即刻命褚元敬在御史臺設法壓下那些御史,又看似隨意地與鳳衍提起了此事。鳳衍會意,此後十二皇子的奏本只要到了中書省便留中不發,殷家這類的本章當然也過不了這一關。
起初殷家尚不善罷甘休,倒是衛宗平看得明白,暗勸殷監正不要憑空樹出蘇家這樣的強敵。殷監正亦顧慮事情若真鬧大瞭如何對湛王交待,因此偃旗息鼓,悻悻作罷。
十二被連壓了幾道本章,知道鳳衍還沒那麼大膽子作這種主張,直接找到凌王府。夜天凌深知他那性子和十一不同,桀驁難馴,最是吃軟不吃硬,索性來個避而不見,只是卿塵笑吟吟地迎了出去。
卿塵將十二請到四學閣,命人備了好酒陪他閒聊。廊前清風徐徐,幽靜的縵紗淺影中十二對著卿塵款款淡笑,再看看她嬌弱的身子,便是真有滿腔火氣也發不出來了,一時氣悶,只低頭自斟自飲。
想當年初到天都,卿塵與十二並騎同遊,笑鬧玩耍,最是暢快,極少見他如此神情落落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悶酒易醉,她怕十二喝多,便故意尋些當時的趣事引他說話。十二倒也應景,她說,他便答,只是那酒仍舊一杯杯地飲,不見停。誰知幾句下來,難免便提到了湛王府,十二斟酒的手一停,卿塵的話語微微一頓。
靜了半晌,卻是十二先開了口:“沒多久七哥就要回天都了,我要在此之前打壓殷家,七哥一回來,便沒這個機會了。”
卿塵沉默了片刻,說道:“要在他手中動殷家,確實不易。”
十二飲一杯酒:“七哥人在西域,手在天都,我倒不是怕他包庇殷家,最近他自己對殷家的狠別人不知道,我卻看得清楚。但他無論下多狠的手,後面總給殷家留著退路,那些可能出事的隱患也都抹得乾乾淨淨,他不會動殷家的根本。等到他迴天都的時候,殷家這把劍便徹底磨利了,順手了,所以我說,便沒機會了。”
卿塵眼底隱隱掠過詫異,她不想十二會說這樣的話。十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知道四哥是怕我鬧的無法無天,惹怒父皇。其實父皇不會把我怎樣,了不起就是一頓訓斥,最多閉門思過。看在十一哥的份上,父皇再惱也下不了手重責我。至於四哥自己,不是不需要,他就是那樣的脾氣,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幫我轉告四哥,便是再硬再挺的肩膀,他一個人能擔得了多少?到了這等地步,這趟渾水沒人躲得開,不必總想法子把我護在外面。眼下便是我想避開,他們又豈會讓蘇家置身事外?最好的防守,是進攻。”
十二在說這話的時候輕輕把玩著手中的酒,滿庭翠色漸漸透出的濃蔭映在他英氣勃勃的側臉上,於那明亮的眼底覆上了深淺不定的光澤。白玉色的杯,琥珀色的酒,清潤,微辣。
當卿塵將這話轉述給夜天凌時,中庭花冷,月在東山。夜天凌看著一天清輝似水,淡淡挑眉,唇角有一抹傲岸的笑,那是夜家每一個男子骨子裡相同的東西,誰也不曾例外。
回了凌王府,卿塵午睡未醒,夜天凌不欲擾她,獨自一人沿著望秋湖漫步,低頭想著事情,不覺便走入了竹林深處。微風淡淡,翠影幽然,只叫人心思寧靜,神清氣爽。
如此轉過一道小徑,忽然聽到輕盈的腳步聲,緊接著釵環輕響,幽香依稀,便有女子的說話聲傳入耳中,“這便要回牧原堂嗎?多日不見你來,卻坐一會兒又要走了。”
一個略清脆些的聲音道:“千洳,你別總是這樣悶在府裡,好歹出去走走,也沒多久不見你,人竟越發瘦了。”
千洳道:“你每次來都拉我出去,連歌舞坊都帶我去,那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