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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來寫&ldo;文革&rdo;的作品不少，不知為嘛，總透著&ldo;假&rdo;氣，不叫人信服。造反派一出 現，就一幫打手，五大三粗，慘無人道，勾上臉譜啦，使我們這些屈死鬼啼笑皆非，嗤之以 鼻，我們好像驗收過的豬肉，屁股上蓋個戳，撂在案板上，誰想吃哪塊就切一塊。

我為嘛造反？當然事出有因。

我一九年生，往上倒八輩，出身沒問題。十四歲時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學沒上完進 fèng紉社當小工子。&ldo;反&rdo;時，站在黨這邊，限資本家殘酷鬥爭過。資本家蔫壞，等&ldo;三 五反&rdo;一完，他說買賣虧本要倒閉，把我轟出來，人家買賣還接著幹，我可失業了，就進電 車公司賣票，一個月一百二十九斤小米，蠻不錯。那時進電車公司並不難，開車的能舉起個 墩子就成，賣票的會算個加減法就要；廠裡的老工人沒文化，我們進去是一幫年輕秀才，馬 上起來了。組織上重點培養，我能寫，當上《工人日報》的特約通訊員。一看報社發的稿紙 上邊印著的兩句話&ldo;反映群眾呼聲，做好工人喉舌&rdo;，就叫我冒熱氣兒。當時工人很苦，領 導的人頭雜，淨幹缺德事兒，我就揭，替工人們說話。自以為對黨一片忠心，誰知這叫&ldo;哪 壺不開提哪壺&rdo;，成了電車公司一根刺，人家早想拿掉咱，我的自我感覺還挺不錯。

五七年整風運動一來，大字報鋪天蓋地。大宇報上淨是誰誰偷東西搞女人亂七八糟的 話，我心想，不是幫助黨整風嗎？淨弄這些閒事兒幹嘛，就寫張大字報說&ldo;鳴放是鳴放，別 忘了主席說的原則六項&rdo;。誰知一下子把禍水引到身上來了。說我向黨放暗箭，說就因為我 這張大字報，多少反革命沒暴露出來，天天開會鬥我。工人裡不扣右派，給我來個勞動教養 緩刑二年，留廠察看。這就叫人家拿下來了。我當時想不通，後來&ldo;文革&rdo;進監獄，裡邊關 個財貿部的幹部對我說：&ldo;整風是大面上的。內部叫引蛇出洞，你這張大字報，不是把蛇洞 都牆上了？不整你整誰。&rdo;我才明白，明白也晚了。

打那時候起，咱學乖了。心想，打住，認頭幹活，別給爹媽惹事兒。

&ldo;文革&rdo;一來，更兇。紅衛兵擁天覆地，我親眼瞅見五大道上，把人活活打死。工人中 間搞起政治大討論，我有了前邊的經驗，心想這麼大運動，勢頭又這麼兇，弄不好撞在車頭 上。咱嘴一貼封條，不說。可是討論會上必須發言，文化大革命觸及每個人靈魂，不說話就 是拒絕觸及。我最後一個發言，說嘛呢？咱就背《十六條》，什麼&ldo;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 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rdo;嘛的，咱沒自己的話，照本背誦，全是你的話還不成？

好嘛，也不行。第二天，滿院子大宇報，說我又向黨進攻了，把我關進牛棚。完了，死 活一樣價了。外邊紅衛兵沒法管了，世界末日到了，等死了。

這一套全是廠裡官辦&ldo;文革&rdo;小組搞的。可沒多久，上邊風雲突變，說各單位&ldo;文革&rdo; 小組執行的不是毛主席革命路線，而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目的為了保黨內走資派，轉移鬥 爭大方向，把矛頭指向群眾，打擊一大片。毛主席發表&ldo;最新指示&rdo;說：&ldo;馬克思主義的道 路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rdo;一下子各單位都起來造官辦&ldo;文革&rdo;和當 權派的反。實際上，&ldo;文革&rdo;就是想把劉少奇弄倒，可各級黨的幹部都是劉少奇線上的，不 把這些幹部打倒，劉少奇倒不了，才發動群眾造反。咱那時哪懂上邊這些亂七八糟，一想， 對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