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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婦人站在攤子後面,正忙著往桌上擺上午蒸好的豆團。
這個婦人姓丁,年近三十,眉眼鼻口都生得小,臉盤原本圓實飽滿,這時卻混著汗水,透出一股憔悴焦煩。
她常年在這裡賣豆團,人都叫她“豆娘”。梅船要撞上虹橋時,橋上橋下的人都嚷了起來,她卻懶得去理,頭都沒回。別處的人聽到,都往虹橋趕來,一個漢子跑過時,挎著的包袱蹭到了她的攤子,兩個豆團被碰落到地上,滾了好遠。她認得那漢子是賣小兒玩物的貨郎祝滿子,立刻放開銅鑼嗓門大叫:“祝瞎子!”祝滿子卻像沒聽見,急步轉過彎,跑上橋去。
“糞坑裡跳蛆,你別裝泥鰍!看我不摳了你的眼珠,拿去餵狗!”丁豆娘連聲罵著,繞出來撿豆團,剛撿起一個,另一個卻被人一腳踩扁了。抬頭一瞧,一個挑著挑子的後生,是賣乳酪的牛小五。丁豆娘越發惱了,幾步趕過去就要撕住牛小五。牛小五一見不對,慌忙大步逃開了,挑子裡盪出許多水來。
丁豆娘正要大罵,卻聽見身後有人高聲喚:“阿嫂!”她氣沖沖回頭一看,一個男子拽扶著她丈夫走了過來,她丈夫韋植腳步踉蹌,乜著眼額,垂著頭,拖著哭腔,不知在嘟囔什麼,又喝醉了。扶著他的男子是丈夫的老友洪山。
丁豆娘又驚又怒,丈夫是步軍司武嚴營的軍頭,這一向告病在家,這兩天生意忙,丁豆娘強拽他來幫忙。一偷空就不見了人,才離開沒多會兒,怎麼就醉成這模樣了?丁豆娘知道洪山為人忠厚,不會攛掇丈夫喝酒。自然是他自己又猛灌了一氣。
“阿嫂,韋大哥剛剛在虹橋上,掙著爬上橋欄,要跳水。虧得我正好經過,才一把拽住了。”洪山滿臉擔憂。
丁豆娘看著丈夫那死喪樣兒,又不好當著人罵他,心裡一陣氣苦:“洪兄弟,你回來了?我得看攤子,能不能勞煩你把他送回我家裡去?”
“韋大哥這樣,旁邊沒人看著恐怕不成。我手頭又有件急事,得緊著進城去辦……”
她丈夫韋植舞著手、拖著醉腔嚷起來:“讓我去!”
丁豆娘強壓著火,和洪山一起把丈夫攙到攤子邊,讓他癱坐在地上:“洪兄弟,那你趕緊去辦事。”
“阿嫂,那我先走了。你當心些。”洪山轉身走了。
這時,梅船剛鑽過橋洞,船身蒸騰出煙霧來。兩岸才歇的叫嚷聲重又喧噪起來,而且越發震耳。丁豆娘回頭看了一眼,雖然吃驚,卻哪有閒心去管?她丈夫韋植靠著桌腿,晃著腦袋仍在嘟囔著要去尋兒子。丁豆娘苦嘆了口氣,把攤子上的豆團全都揀回到竹籠裡,蓋緊放到桌腳。扭頭喚鄰攤賣胡餅的劉十郎幫著照看,劉十郎正伸著脖子望著河裡瞧稀奇。連喚了幾聲才聽見,他隨口答應了一聲,就又轉頭去瞧。
丁豆娘費力拽起丈夫,韋植迷糊著眼咕噥:“你別攔著我,你聽,贊兒在水裡哭呢,你讓我尋他去……”
丁豆娘卻一個字都不願聽,更不願吭聲,一把攬過丈夫的胳膊,連掮帶拽,踉踉蹌蹌上了虹橋。虹橋上的人全都擠到西欄邊去看梅船,倒是給他們騰出了一半的空路。她扶著丈夫歪歪倒倒下了橋,好不吃力才捱到汴河北街魚兒巷自家門前。她喘著氣歇了半晌,才從腰間取出鑰匙開門,她丈夫則趴在她肩上,一直在咕咕噥噥。
“大郎又吃醉了?”對門的羊婆正好出來,忙過來幫她扶。
“羊嬸,我扶得住,摔了他不打緊,小心閃了您老的腰。”
“不妨事,我這老筋骨生得賤、經得扭。”
羊婆幫著她,一起把韋植扶進裡屋,丟到了床上。
“羊嬸在堂屋裡坐坐,我去廚房拾掇一下,咱們一起吃飯。”
“我吃過了,這兩天過節,得去多趕趁幾文錢。你也別撂了買賣,白瞎了這好光景。”羊婆說著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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