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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約瑟佩驚駭絕倫,從喉間溢位嘶啞的哀叫,那極致的恐怖凍結了聲帶,他只勉強喊了一聲,便感覺嗓子眼又痛又癢,像長了一層白毛,於是他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咳……」
幻象破碎。
約瑟佩仍好端端地躺在內務修士房裡。
他冒出一頭冷汗,氣喘吁吁。
左側的盲眼出現類似的幻覺已不是第一次了。
不止這隻盲眼,因高燒等副作用臥床休養這幾日來,約瑟佩幻覺不斷,且愈發嚴重。夜深人靜時他常常在恍惚間聽見爬行類的鱗片oo蹭過大理石與牆壁的細響,紛亂蕪雜,層疊交替――那根本不是一條兩條蛇。聖宮中密佈蛇民,早已淪陷為蛇窟:嘁嘁嚓嚓,黑曼巴沿牆縫爬動,凝神護衛;嘁嘁嚓嚓,閃鱗蛇自枝狀吊燈垂下,五光十色;嘁嘁嚓嚓,蓋亞那香蛇摩擦著香腺,靡麗香潮在聖宮中湧動……
那恐怖感太真實,幾次三番,約瑟佩勉力蹭到地上,趿拉著木鞋,扶牆慢吞吞地挪到走廊。
而走廊裡什麼都沒有。
反覆發作的詭麗幻覺使約瑟佩瀕臨瘋狂,他昏昏沉沉,幾乎無法分辨現實、夢境與幻覺,有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在極致的精神混沌中,他只能不斷祈禱,可就連那串白薔薇念珠都會在某些時刻暴露出蛇尾巴的觸感:他撥弄一片蛇鱗,念一句經,再撥弄一片蛇鱗……
做出此等瀆神之舉,聖靈怎會聆聽他的祈求?
「啊……」約瑟佩駭得手一軟,念珠串摔落在地。
緊接著,那串念珠咻地躥進床底。
約瑟佩瑟瑟發抖地伏下身體,淺紫羅蘭色的眼睛噙著恐懼的淚水,朝床底那幽邃的狹縫間窺探。
念珠盤成念珠盤,瑟瑟發抖,不敢出來,像是在王后面前把事情搞砸了的蠢鈍侍從,它抖得太狠,檀木珠串相磕,「噠噠」作響,漸漸地,白薔薇念珠幻變成一條白化小蛇……
是蛇。
一切都是蛇。
「嗚……」約瑟佩大夢方醒,冷汗淋漓。
他嗚咽著蜷縮在被窩裡,已哭得面頰濕紅,那「噠噠」聲原是他牙關磕碰的輕響。
又是一場多層重疊的蛇夢。
蛇夢套著蛇夢,幻覺連綿幻覺。
層層跌落。
永無止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否仍在夢中。
「聖父,聖靈,救救我……」約瑟佩瀕臨崩潰,他掩面啜泣,肩頭劇顫,淚水溢位指縫,閃閃爍爍。
這時,勞倫佐墨灰色的影子將他籠住。
「你怎麼了,我的孩子?」他伏向約瑟佩,涼絲絲地問,修長指縫間夾著一小玻璃瓶活血藥油狀的東西。
那頭色澤極淺的鉑金髮絲在白袍映襯下顯得無比聖潔光耀,那陰險狡黠的腔調聽在無比敬愛聖者的約瑟佩耳中亦有如神諭。
「聖父,蛇魔用噩夢糾纏著我,我又夢見了蛇……」約瑟佩哽咽,語無倫次,他裹在薄被裡,戰慄得像一片殘破的風帆,「每當我以為我清醒了,我就會墜入另一個蛇夢中,求您驅逐它們!求求您!嗚……」
「別怕,我的孩子。」勞倫佐張開雙臂,以寬慰之姿輕輕擁住約瑟佩,語調絮絮如情話,「蛇魔不會傷害你,k絕不會……」
「它會,求求您驅逐它……」約瑟佩將哭得通紅的臉貼在勞倫佐肩頭,流淚哀求,那面頰的質感軟得像一小團糯米。
他秀氣的鼻翼翕動。
他從勞倫佐身上嗅到一股味道,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他之前亦聞到過,而這股氣息愈來愈濃烈,那有些像是雄麝肚腹處的味道,或是衰敗的薔薇,腥香靡麗,令人想到鱗片與野獸――或許是森蚺,它原始、蓬勃,甚至有一絲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