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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了一粒花生沒吃,大船上面一品紅宛轉鶯嚦地唱起曲來。
曲子裡唱的是花好月圓,湖上水波輕響,長長垂下的柳枝拂在頭頂的蓬蓋上,說不出的淒清。
想來大船上定然是熱鬧不堪的,未必有人認真聽曲。
巫真託著腮,看著是在側耳傾聽,可是眼神有點飄,不知在想什麼。
船艙裡地方窄,文飛雖然坐得遠一些,中間隔著也就一尺遠。
互相……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雖然是在客途中,他卻沒象一般人似的不講究,頭上,身上,離得近了還是聞到一股清新的皂角味兒‐‐還有點淡淡的墨香。
巫真輕敲著桌沿打拍子,輕聲說:&ldo;在水上聽歌果然不一樣,在山裡聽歌,那聲音敞亮。在水上聽。這聲音柔宛……&rdo;
&ldo;那是人家唱歌的人本來聲音就柔和宛轉。&rdo;
巫真堅持:&ldo;就是不一樣。&rdo;
遠遠的又有樂聲近了,聽著曲子新巧歡快,倒讓人精神一振。船伕更是激動:&ldo;來了來了。&rdo;
&ldo;什麼來了?&rdo;
&ldo;打擂臺的來了。&rdo;他見我們不明白,興致勃勃地解說:&ldo;這一船是桃家巷的船,桃家巷的大姐就是一品紅,在我們茂城那是數一數二的。這又來的是另一家,是惠秋坊的,那家的媽媽很是下了力氣,栽培了好幾個姑娘。象憐月兒,小海棠。還有一個柳娥,那都是亮堂堂的好嗓子啊……這兩家常打擂臺,各有絕活兒。只要一遇上了,那可夠熱鬧的。&rdo;
巫真打趣他:&ldo;你老人家光知道他們嗓子好,就不知道她們長得怎麼樣?&rdo;
船伕認真地說:&ldo;真不知道。要說她們每一個,只要開口我就聽得出誰是誰。可是這長相麼……嘿嘿,我一窮搖船的哪有福見著她們的長相好不好。&rdo;
這說的也是。
歌聲能白聽到。可是姑娘卻不能白看到。
&ldo;不過,倒有人見過。也是我們船行裡的,那一回是有客人坐船經過這兒,聽著船上有人唱歌,就也應和了一曲,引得船上的姑娘出來見了面。據說那都跟仙女兒似的……&rdo;船老大瞅一瞅巫真,又飛快地看了我一眼:&ldo;不過我覺得,那肯定沒有兩位姑娘這麼……這麼……&rdo;
文飛微微一笑。把話岔開:&ldo;聽曲子吧。&rdo;
這船伕拿歌伎來同我們比,當然是極失禮。文飛岔開話,巫真倒也沒為這個計較。
果然這惠秋坊的船一來,更加熱鬧了,兩船上你一曲。我一曲,越唱越是熱鬧。樂得我們這裡聽白曲的高興。忽然旁邊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好,我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應過來這肯定不止我們一條船的人在這兒聽白戲,船伕一拍腦門兒:&ldo;糟啦,那邊船上會來趕人的。走走走,咱們走吧。這什麼人啊,聽就聽吧,還叫什麼好兒啊,合著還當自己是花錢的大爺哪。&rdo;
巫真推了我一把:&ldo;她們唱的也就這樣,不如你唱的好聽呢。&rdo;
船伕拔了篙,我們的船緩緩從樹影底下滑了出去。
&ldo;巫寧,你也唱一曲唄。&rdo;
我用手護著搖搖不穩的燭火,另一雙手也伸了過來。
文飛在燭光下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