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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身(1)
周冰冰等兒子離去,一個人疲憊地坐在沙發上,突然間,她覺得這間豪華的休息室靜得出奇,如同一座死寂的墳墓。
&ldo;這是一座豪華的墳墓。我是墳墓裡的活屍體,一具被物質主義吸乾血氣的殭屍。啊,可怕啊!可怕的生活啊!你竟然如此邪惡,你用無形的魔爪將我的血氣吸乾卻又讓我對你如此崇拜。你是誰!你這惡魔,你是誰!&rdo;她近乎絕望地追問著自己心靈深處的那個聲音。
但她卻沒有得到回答,那個聲音似乎已經死去或者還被她囚禁在靈魂裡的某個無法自由顯現的密室裡,不,是秘密的囚窒,那裡面囚禁的人是她自己。她的眼前忽然間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伍興前妻張小翠的身影。
張小翠的身影是一道風景,是一道讓她害怕、痛苦、羞愧、懺悔的風景,但同時也是一道讓她憎恨的一道風景。她始終覺得她是被張小翠那一耳光打進了伍興的懷裡,是張小翠逼她搶走張小翠的幸福。
&ldo;不!張小翠的幸福不是我奪走的,她原本就沒有幸福。伍興根本就不愛張小翠,那個為了丈夫犧牲了青春為了家庭犧牲了自由的女人,我很悲憐她,可我很恨她。&rdo;她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ldo;賤貨!&rdo;張小翠憤怒地甩了周冰冰一記耳光,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的。
張小翠當年給她的一巴掌,此時她還仍然感覺火辣和羞憤。人生有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充滿戲劇性,在你復仇的時候沒準你幫仇人製造了傷害你的藉口。張小翠當年當著廠裡眾人的面打周冰冰,肯定不會想到,她那個復仇恰恰是促成周冰冰跟伍興走到一起的關鍵點。
這些事情我們應該從周冰冰高中畢業進南特酒廠說起。那年周冰冰高中一畢業,她爸託關係將她弄進南特酒廠做化驗員。伍興看上了周冰冰,這個純情美麗的少女讓他神魂顛倒,年過不惑之年的伍廠長為了一個小姑娘害上了相思病,這點在明眼人眼裡一看便知。可是單純的周冰冰卻起初不知道,因為伍廠長可以當她的爸,單純的姑娘沒有想過可以當她爸的男人也會對她心懷不軌。
伍廠長經常到化驗室去找她聊天,也是找一些關心下屬工作的藉口去的。八十年代初期的人,再怎麼流氓也不敢跟現在的流氓說我是流氓我怕誰,那時候流行偽君子,不流行流氓。周冰冰像小姑娘對大叔叔一樣對待伍廠長的關心,她從小在熟人的鄉村社會裡長大,大叔叔與小姑娘的關係在她的眼裡永遠是純潔的思想感情,不會有什麼男女之別的骯髒思想感情,因為她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來二往,周冰冰還是覺察到伍廠長對她有些鬼心思。周冰冰當然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兒子都跟她一樣大的老男人,再說伍廠長人品也不怎麼樣,個子胖得像矮冬瓜,思想也侏儒,他雖然是廠長會拿筆簽檔案,但伍廠長連一部文學名著都沒有讀過,他在文化思想的修養方面除了世俗人情之外一點高雅修養都沒有,琴、棋、書、畫,他樣樣白痴。他發家的本錢只不過是靠他老爹當年是個八路的連長,靠著這條紅路線他根正苗紅地在南特酒廠混到了一個廠長。說真的,周冰冰打心眼裡就瞧不起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土包子。她覺得自己的小資產階級思想比土包子的無產階級思想要文明要有趣,她在心裡傾慕有小資產階級思想的男人。她是熱愛新文化新思想的文學女青年,她在高二那年向《江洲日報》投過稿,是一篇小小說,只可惜沒有被報社錄用,從此她再也沒有寫作。不過她的骨子裡還是文學女青年,她照舊愛看一些文學作品,她理想中的丈夫即使是一個老頭也應該是魯迅那樣的有風骨有學識的文化人,除此之外的老頭想當她的丈夫,沒門。再再說,她當時已經有物件了。所以周冰冰發覺伍廠長對她有鬼心思,便像小姑娘躲避好色的怪叔叔一樣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