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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夫人就按照自己女兒孫女出嫁時那樣叮囑了幾句,而後恭送皇后鸞駕入宮。
帝後大婚無疑是國家的一件大喜事,聖上下令赦關中三年賦稅,以慶賀天子新婚,也顯示對這位新皇后的重視。
甚至也更改了一些立後的流程,來顯示對這位新後的格外恩寵。
往常皇后會入立政殿等待天子駕臨,合房共度良宵,但是聖人卻特此下旨意,令封后在宣政殿舉行,五品以上官員及各族在長安的酋長可汗都能瞻仰帝後聖容。
蕭明稷在宮中等候皇后鳳駕,宮殿巍峨,樓閣玉宇,鄭玉磬所過之處,都以紅錦鋪地,宮奴叩拜,遠處的君主龍章鳳姿,含笑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她。
鄭玉磬步行到玉階之下,正欲按照女官指引對皇帝行禮,那原本端坐於上的天子忽然起身,不顧滿殿譁然,親自步下玉階,攙扶鄭玉磬起身,朗聲道:「皇后與朕一體同尊,不必行大禮,合該共受萬民朝拜。」
他攥緊了她纖細修長的手,一步一步向大殿至高處走去,本來皇后到前朝就有些離譜,但皇帝做下的離譜事已經太多太多了,以至於即便是將皇后入宮受封改到了朝堂上,也一樣無人敢置喙。
鄭玉磬被他挽住手,心跳得格外厲害,她雖然不是沒有過受封的經驗,但是那也是在後宮裡面,像是面對這麼多人對自己山呼萬歲還是頭一回。
蕭明稷大約是存心如此,並沒有讓她坐到一側,而是直接讓鄭玉磬坐在自己的身旁,那寬大的龍椅足以容納兩人,但是卻從未真正容納過兩個人共坐,臣子們縱然震驚,但也嘗過皇帝的雷霆手段與喜怒無常,一時間沒有人敢說些什麼。
秦君宜站在文臣之列,見到皇帝貌若無人,不顧旁人眼光地牽起鄭玉磬的手,多少有些愕然,但旋即又與旁人一併恢復了平靜。
皇帝那不顧世俗的瘋狂執念與無上權力都不是他所能比擬的,自己這樣的性子與病弱的身子,就怎麼也爭不過天子。
「音音怎麼了,是不高興,還是起得太早,又穿這一身禕衣累到了?」
蕭明稷握著鄭玉磬的手低聲問道,他察覺到她似乎有些僵硬,思忖自己節外生枝是不是叫她有些不高興了,因為選的上元節日子正好是帝後御樓觀燈、與民同樂的時候,他還安排了鄭玉磬同他一起到丹鳳門受萬民朝拜,但又擔心她折騰一日,晚上會不會沒精神了。
鄭玉磬搖了搖頭,低聲私語道:「我只是還有些不大適應,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你下來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
「我說過會和音音平起平坐,自然不能失信於人,要音音堂堂正正地站到這些人面前,」蕭明稷有些瞭然,這才放下心來,低聲寬慰身邊的女子,「第一回 在前朝面對這些人受朝賀,皇后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有三郎陪著你,不用怕的。」
先帝並沒有在活著的時候給予鄭玉磬封后的典儀,而平常的家宴國宴也與帝後大婚十分不同,不要說音音緊張害怕,他夜裡在紫宸殿都有些輾轉反側,恨不得立刻就到卯時。
他知道只要某些臣子眼睛沒有疾病,都能看得出來御座上的皇后到底是誰,但是他卻並不在意,也不希望因此學著阿爺那樣,將她留在後宮中,含糊其辭一輩子。
君王不是如白璧一般的君子,稍微有些瑕疵便令人扼腕嘆息,他與音音會是天上的金烏,偶爾有些黑點,也炫目得令臣民不敢直視,只要金烏不墜,就能光明正大地比翼雙飛,永遠沒有人能靠近指責。
「三郎從前御極的時候,怕不怕?」鄭玉磬聞言一笑,她進殿的時候其實是有一些害怕的,害怕會被那些臣子斥責,可是事實證明這樣的擔心也是多餘的,但她隨即意識到場合不對,將臉繃住,恢復皇后該有的威儀神態,她悄悄道:「似乎從來不曾看聖人怕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