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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框中間懸著一輪映著雪色的銀白明月,枯枝樹影婆娑,寂靜安寧,似乎無人來過,方才只不過是一場噩夢。
他閉上眼,將方鴻軒說的話細細思量了一遍,強撐著站起來,踉蹌著走到五斗櫃邊,翻出一個上了鎖的箱子來。
鎖在裡面的東西,都是晌清歡從自己屋裡搜羅出來拿走的。
江無晝想去撥那把機關鎖,但由於手顫得太過厲害,轉了兩次都沒能轉對,彷彿有人在冥冥之中竭力阻撓,不願讓箱內的東西重見天日。
幾息過後,「吧嗒」一聲輕響。
箱蓋輕輕翻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些瓷盞粉盒,細軟粉刷,勾眉小筆,不少還細心地裹上了錦布,生怕磕壞,可見收拾之人頗為小心。
搖曳跳動的燭火下,江無晝低垂著眸子,隨意挑了支筆取出,在指尖輕輕撥動兩下,試著轉了幾圈。
儘管離那場變故已過去許久,但當熟悉的惡感襲上心頭,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重現耳畔,叫囂著將人拖入現實與虛幻的罅隙之際,他的臉色還是陡然蒼白了起來。
辛安道。黑山。
平日裡負責黑巫們吃穿用度的外圍村落一片狼藉,田地盡毀,瓦房農舍沒幾間好的,乍一看去儘是斷壁殘垣,隨處可見迎風招展的「義」字大旗,鮮藍明亮,獵獵作響,就差把「踢館」二字堂而皇之地掛上面了。
方鴻軒負手而立,站在樹下看了好一會兒,冷笑兩聲,轉身踏上了一條鮮有人知的山門小徑。
煉魂殿內,遲鶴亭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堵牆上,拿著不知從哪翻出來的一截短笛,斷斷續續吹著不成調的曲,難聽得宛如鬼叫魂。
牆下響起一聲淡淡的譏諷:「你還挺有閒心。」
遲鶴亭頓了頓,收起笛子,跳下牆,冷冷道:「那是不如宗主玩心大,一走便是數日,叫我好等。山下的景色如何?」
「本座不喜藍色。」方鴻軒瞥了他一眼,居然也不惱,只道,「你還敢問,不怕本座一怒之下殺了赤蝶?」
「我這幾日都老老實實呆在煉魂殿,山下的變故與我何干?」遲鶴亭聳了聳肩,「你既留我有用,便不會輕易殺他。否則何必多此一舉,拿銀蝶墜子來威脅我?」
方鴻軒笑起來,也不遮掩,直言道:「本座的確留你有用。」
「行,那先讓我見見顧渺。」
「哦?不先聽聽本座究竟要你去做何事?」
遲鶴亭搖頭,道:「只要你承諾放他走,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本座答應了。」
「我現在就要見他。」
方鴻軒眯起眼睛:「你們二人的死活皆在本座一念之間,你不僅敢出言挑釁,還敢跟本座提條件,膽子不小,難怪會選擇背叛本座。」
「宗主過獎了。」遲鶴亭懶得再理會他的試探,心中略略感到焦躁,望向方鴻軒的眼睛,再度要求道,「讓我見他。」
方鴻軒轉了轉手上的扳指,略一沉吟,神色又柔和起來,仁慈道:「本座這就帶你去見他,再多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敘舊,如何?」
遲鶴亭將信將疑地瞅了他好幾眼,乾巴巴道:「多謝。」
「繫上這個。」方鴻軒從懷裡取出一條深紫色的綢帶,拋給他,「若中途解下,你便再也見不到赤蝶了。」
遲鶴亭順從地蒙上了眼睛,被帶著七彎八拐地繞了不知多久,忽然眼前一輕,綢帶被取了下來。
方鴻軒攥著綢帶,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這是一間從未見過的石室,修建格局大致呈「工」字型,分兩間屋子,中間隔了一道狹小的短廊,顧渺大概便被關在短廊另一頭的房間裡。
此地不見天日,唯有兩側油燈燃著半死不活的豆大火苗,勉強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