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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琢是倒頭就睡,可行軍床窄得很,他睡覺不老實,腿甩在床下,早上一睜眼,從胳膊到腿,中間連著一截腰,沒一個地方不難受的。
他覺得站起來時候就跟一條十八截棍成精了一樣,咔嚓嚓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嘶吼。
要不是前面床上坐的是陸南川,他就直接撲上去了。
急性腸胃炎如果治療及時本來也不是大毛病,陸南川能在病房混一宿純粹是那八百道彎電話的關係,現在天亮了,他肚子也偃旗息鼓了,就得給上午來住院的人騰位置。
袁茂借劇組的車在樓下等著,車上還有導演助理和一個製片人。
未免一撮人聚一起引起注意,他們仨都沒上去,那二位乾脆是走步梯下來的,全程誰也沒碰上。
安全。
郭天禾的意思,讓陸南川再歇一天,不著急趕進度。可陸南川沒同意,讓直接去片場。
站顧玉琢的角度看,陸南川挺拼的。
他有獎項傍身,有作品能撐起脊樑,有硬氣的資本,不是才進圈的毛頭小子,大可以偷閒一日半日,何況實打實是病進了醫院,誰也說不出什麼。
但怎麼說呢,他這種「該幹什麼就得幹什麼」的理所當然勁兒,讓顧玉琢挺佩服的。
成功的人多少要憑些運氣,可運氣背後,總要有些懶人們達不到的優秀品質作為支撐。
世上沒有白來的功成名就。
在郭藏獒的帶領下,整個組都處在嚴肅活潑團結緊張的氣氛裡,效率相當高,眨眼就是一個半月時間跑過去,他們在村裡的戲也完成小半了。
這一群人混在河西村,後面拍夜戲就得住下,顧玉琢閒不住,和村裡幾條土狗都混熟了,還從網上買了狗零食給狗子們分了分。
到了伏天,知了瘋了一樣在樹上聒噪,入了夜也不見消停,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劇組這一排閃瞎眼的燈給鬧的,把知了給照成了美國知了。
聽著蟬鳴,顧玉琢捧個西瓜在田邊蹲著,啃一口嘶一聲。
這一夜是激情戲,非常有鄉土氣息的那種激情。
是於漢唐和城裡姑娘發乎情但沒有止乎禮的一夜。
裡面清了場。
顧玉琢本打算貓郭天禾後面偷偷師,可雙方剛吻上他就彆扭了,近景一推,哇,彆扭死了。
於是轉頭就溜了。
他出來之後跟袁茂說,我還是太小學生了,純潔,當場看人打個啵兒看把我給尷尬的。
袁茂去旁邊給他拿大西瓜,遞到他手裡,笑話道:「不是你跟姑娘拍吻戲的時候了?不是你說跟吻自己手沒區別的時候了?」
「呀,那不一樣,我們青春劇的吻都是點到即止。裡面,」他小聲湊袁茂耳邊,「乾柴烈乎……啊!」
就這麼,黑崽平地摔了一跤,西瓜也飛了出去。
摔得不嚴重,油皮都沒破,單是摔了滿身土。
他站起來拍拍,轉頭正要跟袁茂說話,就看圓圓張大了眼睛,緊接著,他又倒地了。
——誰能料到,剛走一步,就那麼寸,正踩著西瓜皮。
這一下太慘了,胳膊肘和小臂共同壯烈,他被隨組醫生摁著沖了酒精又擦了碘伏,用巴掌大的創可貼給貼上了。
陸南川和姜鷺這一場戲拍得很慢,屋裡沒留下幾個人,外面圍的這一群也不敢大聲喧譁,要麼低頭幹自己的事,要麼就閒著發愣。
顧玉琢屬於閒著發愣的。
他得到一塊新西瓜,忍著胳膊上一跳一跳火辣辣的疼,一口一口挺有節奏地啃。啃到一半,聽見旁邊有人閒聊,講恐怖故事。
一個說:「知道麼,就那層,頂頭那間房,聽說以前有個人在裡面自殺了。」
另一個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