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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拼命想喚醒我的熱情。他談到了我不久將返回的日內瓦,還談到伊麗莎白和歐內斯特。可是這些話只會引起我內心深處痛苦的呻吟。有時,我對幸福抱有一絲希望,我傷感而又欣喜地想著我心愛的堂妹。有時,我充滿思鄉之情,盼望再次看到從我兒時就令我神往的藍色湖泊和湍急的羅訥河。
但總的說來,我的感覺已經麻木不仁。我會覺得牢房和大自然中最寧靜美麗的景色一樣適合人居住,我長久以來都處在這種麻木狀態中,只是偶爾會突然爆發出極度的哀傷和絕望。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恨不得結束這個我自己都痛恨的生命,只是因為我的身邊時時都有人看護,我才沒有走上絕路。
但是我還有一個責任沒有完成——這個念頭最終克服了我自私的絕望情緒。我必須即刻動身返回日內瓦,保護自己深愛的親人們,而且我也要等著追捕那個殺人犯。如果我有任何機會可以找到他的藏身之處,或者如果他膽敢再次前來騷擾我們,那我一定要摧毀他醜惡的軀體——而正是我給這個邪惡的形體注入了一個更卑鄙的靈魂——否則誓不罷休。
父親還想推遲我們動身的日期,他擔心我經受不住舟車勞頓,因為我此時已是骨瘦如柴,渾身孱弱無力,高燒日夜都在折磨著我這具日漸枯萎的身軀。如今,我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了。
雖然這樣,我還是煩躁不安地盼望能夠儘快離開愛爾蘭,父親見我如此急切,便聽從了我的意見。我們登上一艘開往哈佛德格雷斯的海船,船隻順利地揚帆起錨離開愛爾蘭海岸。半夜時分,我躺在甲板上,仰望滿天繁星,聆聽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
我向無邊的黑暗致敬,因為它使愛爾蘭在我的視線裡消失。當我想到我很快就能再見到日內瓦時,不禁心內狂喜,心跳加速。往事就像一場可怕的夢魘,可我眼下乘坐的這艘船、
將這艘船吹離可憎的愛爾蘭海岸的海風、還有四周茫茫無際的大海,都在強有力地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克萊瓦爾,我的朋友和最親愛的夥伴,成了我、和我製造的那個魔鬼的犧牲品。
我沉浸在記憶中默默回首自己的一生——我想起和家人居住在日內瓦的那段恬靜快樂的時光,想起了母親的溘然辭世,還有我是離開家去英格爾斯塔德讀書的情景。我渾身顫抖地回想起我是怎樣懷著狂熱的激情,就為了製造出那個可惡的冤家對頭。我也想起了他獲得生命的第一個夜晚……我的心頭百感交集,已經無法再回憶下去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聲痛苦起來。
自從我退燒之後,我已經養成了每晚服用少量的鴉片酊的習慣,因為惟有如此,我才能獲得維持生命所必需的睡眠。由於被各種不幸往事的回憶沉重地壓抑著,我那晚服用了相當於平時兩倍的劑量,於是很快沉睡過去。
但是睡眠並沒有使我擺脫痛苦的思索。我夢到各種各樣的可怕的事物,臨近早晨的時候,我被夢魘纏身。我覺得那個魔鬼好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怎麼也無法擺脫。
呻吟聲和哭喊聲一直在我耳邊繚繞。正好過來探望我的父親見我輾轉反側,痛苦不堪,便把我喚醒了。
四周是澎湃的海浪,頭頂是陰雲密佈的天空,可怕的魔鬼並不在眼前。我立刻體會到一種安全感,體會到——從眼下到我無法抗拒的、充滿災難的未來之間——一種平靜的忘卻。人腦因為自身的結構,特別容易受環境的影響而產生暫時的麻痺和忘卻。
第二十二章
航行結束了。我們上了岸,繼續向巴黎旅行。我很快發現自己已經體力透支,在繼續起程之前,非得靜養一段時間才行。
父親無微不至地關心、照顧我,但他並不知道我痛苦的根源在哪裡,所以他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對我那個頑症痼疾來說並不起作用。他要我參加社交,去散散心,可是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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