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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恕在詔獄待了大半日,直到亥時末才回了宮。
他袖中揣著邵添招認畫押的供狀,心情頗好地去了養心殿。
這個時辰若是不忙,殷承玉差不多已經要歇息了,他便徑直去了寢殿。
鄭多寶不在,無人知曉白日裡殷承玉的吩咐。伺候的宮人瞧見他進來,也無人阻攔,只低聲說了一句「陛下準備歇了」,便讓開了路。
內殿裡,殷承玉已經沐浴過,換了寬鬆寢衣正倚在羅漢榻上翻書。聽見聲音抬眸瞧去,就見薛恕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倒是毫不意外,只挑起眉道懶洋洋道:「無召擅闖,該當何罪?」
「臣有事要奏。」薛恕走近,將袖中的供狀拿出來呈給他:「邵添已認罪了。」
「竟這麼快?」說起正事來,殷承玉立即便轉移了注意力。他坐直身體,細細看著邵添的供狀,供狀對科舉舞弊以及栽贓嫁禍謝文道之事供認不諱。
雖說證據確鑿,邵添又下了詔獄,認罪是遲早的事。但殷承玉也未曾想過他這麼快就肯認了。
倒是省下了扯皮拉鋸的功夫。
倒了一個邵添,其他邵氏朋黨也可以著手清理了。
殷承玉將供狀遞給薛恕,道:「你先去給謝蘊川透些口風。」說完見薛恕皺眉,又怕他未曾想到這一層,提點道:「以謝蘊川的能力,這首輔的位置遲早是他的。現下你賣個人情給他,緩和一下關係,有利無害。」
雖然薛恕不許他再去想「萬一」,但該鋪的路還是得鋪。
薛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先前孫淼案裡臣出手救了謝蘊川一次,後頭又提點過他幾回,如今他已恨不得將臣當做大恩人了,不必再刻意賣人情。」
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回答,殷承玉神色一頓,意味不明地瞧著他:「哦?朕竟不知道你們竟已如此要好,倒是朕多慮了。」
他語氣淡淡,並沒有夾雜太多情緒,乍一聽起來似乎只是隨口一說。
但薛恕何其敏銳,他回想起對方先前兩次在他面前提起謝蘊川時,神色語氣似乎都有些怪異。當時他未曾深想,但如今都已是第三回 了,再不敢多想也明白過來了。
他單膝抵在羅漢床邊緣,身體伏低壓下去,眼眸牢牢鎖住面前的人,聲音裡藏著一絲不確定:「陛下可是醋了?」
殷承玉身體後仰拉開距離,未曾回答。
但薛恕幾乎已經確定了,他按著對方的肩膀,去尋他的眼睛不讓他逃開,一疊聲地追問道:「陛下也會吃醋麼?」
殷承玉不想理會他。
他自然是知道薛恕與謝蘊川之間絕不會有什麼,只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瞧見薛恕與旁人親近時又是另一回事。
大約是從前薛恕滿心滿眼裡只有他,從未多看旁人一眼。如今驟然瞧見他對旁人假以辭色,雖然明知只是同僚之間的寒暄客套,還是覺得不快。
他從前還覺薛恕像野獸一般,總喜歡劃地圈地盤,佔有慾太過。
如今輪到自己,才知道人都不可免俗。
殷承玉抿唇不語,薛恕還在纏著追問,壓低的聲音裡藏著欣喜與不可置信。
殷承玉被纏得實在無法,只得按著他的胸膛將人推開,略有些惱意道:「你都能吃虎將軍的醋,朕怎麼就吃不得了?」
「自然吃得。」
薛恕陡然大力擁住他,臉貼在他頸窩不住蹭動。整個人像是忽然得到了寶物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大型獸類,只能死死將寶物按住藏在懷裡,連聲音都帶著激動的顫音:「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他收緊了手臂,埋在殷承玉頸窩裡的臉,眼角眉梢都溢位歡喜來。
殷承玉被他的歡喜所感染,嘴角也不由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