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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她出現了最後一次心跳。幾絲自主呼吸。
二十分鐘之後,瞳孔放大。心跳和呼吸全部停止。她安靜下來。不在掙扎並且痛苦。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如同是安睡。
三十分鐘之後,醫生放棄。拆掉儀器,各種紊亂的導管。把白色被單拉上,覆蓋她的身體。然後他們正在向你走過來。
可是為什麼,那夜只要你一閉上眼,便可看見她的臉。
看到她在你的生命中刻下的印跡。那些時時刻刻。那是當她還活著的時候,給過你的記憶,和那些輕緩稀薄的肢體觸覺。包括所有言不由衷之間,彼此最為哽咽的愧對與遺憾。那是親人般的深深印刻。而她的那張鮮活的臉,以及曾經撫摸過你面頰的手,已經遁入冰冷,與最徹底的生之喪失。
她離開之前依然沒能夠留下任何的話語。她的走,闕如了當,十分乾淨。一如她的生。
在醫院中,簡生當即得知她的死。那個瞬間他卻一直是站定那裡,連淚都未落。
淮病重之時,他不是沒有為之生悲而泣下。然而她此番徹底離世,他卻能夠淡然擔當起來。只覺得一切太過迅疾和不真,如同是一面因為倉促捏造而漏洞百出的假象,容易讓人一笑置之,就此忽略。亦彷彿是得知她徹底告別了病痛,放下心來。
是否意識中,覺得她始終還是在那裡,因此不覺得悲傷。抑或,那種大悲抵達某種內心深處的底線,一如大愛無言,大言稀聲,反倒靜寂下來,只能在日後漫長漫長的歲月中抱懷思切。
淮被兩個因為慣見生死而面無表情的醫護人員推向太平間。沿著走廊,淮平平穩穩地漸漸消失,萬分安詳。彷彿穿越通道,便可以抵達另一個更為美好的世界。她緩緩地經過簡生的身邊的時候,他沒有靠近,站定那裡,目光一直膠著在上面,胸中只有深海海底一樣的至靜,與無光。
倒是淮的母親和妹妹悲痛難以自制。老人癱軟在走廊的座椅上,痛哭流涕,其情其景讓人揪心。他心不忍,良久之後,便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把老人背起,走出醫院。
那夜是寂靜沌重。無風,無月。稀疏寥落的星辰釘在夜幕,閃著極微弱的光。他背著淮的母親在路邊站著等計程車,要帶她們回家去歇息。
已經是凌晨。而這個倦意的人間還未甦醒。
11
十一月的北京下初雪。葉藍從英國給卡桑電話,告訴她聖誕節假期回來看她。她在電話裡說,去婦幼醫院住著,卡桑。現在就去。
她在這邊回答,好,好。你盡可放心。
她在醫院獨自待產。身邊的年輕準媽媽們大都有大群親人陪在身邊,但她並不覺得有何羨慕。已經覺得非常安心和滿足。這總比臨產前一個小時還要在加德滿都一家小餐館裡切洋蔥要好。
那日她還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著,便覺有人撫她的臉。她睜開眼睛看見葉藍。一瞬間快樂而欣喜,伸手去抓住葉藍的手腕。
你回來了,葉藍。
她又是坐著長時間的飛機從地球另一邊迫不及待回來,只為來看望她。卡桑深知,這般的掛心和真切,若是一個情人,還可以用熱戀的感情來解釋。但她只是年少時的一個朋友。這樣做,不知有多難得。
葉藍俯下身來,親吻她的額。臉上有舒展開來的笑容。她一直都是那麼美。
孩子出生那夜,又是下大雪。她只是筋疲力盡,心中並無欣喜。尤其看到他剛剛來到世間,小得如同一隻鼠,不甚堪憐,身上滿是粘液與血,皮肉完全皺皺巴巴,糨糊般血肉模糊的一團,拿在手裡,只有兩隻巴掌大小,給人以觸目驚心之感,亦十分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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