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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野蠻人呆的地方,現在說是改革開放了,我想也文明不到哪兒去,你去了那邊要學會控制自己,千萬不要衝動。火車開動了她還追著說,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生病。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病要找我我未必趕得走。可這句話讓我以舒緩開闊的心境抵達南州,並生活至今,就衝著這句話,我今天死活要到車站接她。 火車照例要晚點。我原來以為要晚點兩個小時,結果只晚點了一小時,對此我感到歡欣鼓舞。但火車到站後我仍然等了一個小時,因為守閘門的兩位女同志很負責,逐個旅客查票,比機場的安檢人員還嚴肅認真。出站的旅客也很安分,很守紀律,儘管在裡面擠得熱火朝天,但一到閘口就變乖了,自覺形成一排,這種由面至線的自然過渡很讓我吃驚,我由此悟出,每一種遊戲規則的形成都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 在車站等待的兩個小時,我因為無所事事兩次想鑽進站臺。我曾經在車站海關上了三個月的班,我知道火車站西邊有個側門可以直達站臺。我在車站上班的時候聯檢單位的人都從這個側門進去上班,我也走這個側門。後來我不在車站上班了,但我仍然習慣走側門進出車站。後來海關搬走了,進出火車站就沒有那麼方便,但我每次都能拿著工作證從側門混進去。這看起來是件好事,實際上是件壞事,我的狐朋狗友把我這兒當成中轉站,吃我,喝我,睡我的地鋪。完了就跟我玩失蹤。經得多了,我就對我的同學、鄉里、朋友多了個心眼,再有人打電話來,我就打哈哈,通完了話,我已經不記得對方是誰,更不記得說了些什麼。 石留來電話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打著哈哈,誰叫她對接電話的人說是我的同學呢。我一聽到同學頭就大了,我周圍的人都沾同學的光,就我沾同學的晦氣。當然石留不同,她的晦氣我也要爭取沾上,因為她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有一副楚楚動人的身材,還有一顆愛我的心。我對石留說我到車站接你,我在站臺上等你。可是守門的兩個保安很不給我面子,他們一次次看我的證件,就是不讓我進去。其中一個保安說,海關?他先擺出一副茫然的樣子,然後起身看他屁股坐的地方,我也看,看到椅子上寫著〃海關…2〃。他拍拍屁股,走到閘門邊,那兒放了部爛行李車,車上寫著〃海關…3〃。海關搬走了,留下的爛東西倒是不少,可惜就是沒留下影響力。我對保安說,我跟朋友約好了,在站臺等她,你不讓我進去,她會一直在站臺等下去的。保安說你真會編故事。我說不是編故事,古時候就有這樣的事,有一個人在河底等他的戀人,老等不來,結果河水漲上來把他淹死了。保安說,這個故事比你的故事編得好。看來這個保安出身非同一般,大概是學院派的,我很難說服他。我轉身去做另一個保安的工作。我問他一個月多少人工,他說五百。我說我給你找家單位,人工八百,你讓我進去。他問我替他找什麼工作,我說還是保安。保安笑了,他笑著說,你拿我尋開心哪!我要是答應你,我還有資格做保安嗎?我心想真邪門了,敢情這裡的保安都是學院派的,水平一個比一個高。 我終於接到石留了。當然不是在站臺上等到她,而是在閘口堵到她。她隨著人流一個勁兒往前走,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只好衝上去堵住她。 我拉著石留的手在廣場上走,心裡想的是千年等一回的美好傳說,我知道大家都願意在故事裡講,在歌裡唱,真能海誓山盟等在一個地方的人已經難找了,就算有,大家也都當他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對此我感到欣慰,也感到悲哀。
《面朝大海》第一章二
我帶石留去酒店吃飯。說這地方是酒店真是太抬舉它了,它比大排檔好不到哪兒去,價錢也貴不了多少,但請朋友在這兒吃飯還撐得住面子。 我在這家酒店打過工,店老闆對工人很刻薄。我是由一個北京人叫做片警的朋友介紹去的,店老闆對我的警察朋友低聲下氣,我朋友姓懷,店主是潮州人,普通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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