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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錢,好難過。
軌車的末站是皇后大道,皇軒燼下了車,站在原地像是沒睡醒一樣,眼睛半睜著,歇了好一會才向前走。
皇后大道的街口有位賣麵包的老婦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倒是因為她做的華夫餅很好吃,有很多孩子叫她華夫婆婆,聽上去像是童話裡的名字。
皇軒燼買了很多長棍麵包,準備當明天的早餐,用褐色的牛皮紙袋盛著抱在懷裡。
天色將暗,道路上那些長長的金屬管道模糊不清,一不小心就會踩進路上的積水裡。
剛走了幾步,皇軒燼聞著長棍麵包的味道就有點忍不住了,然後想了想,低頭撕下來一塊,咬進嘴裡。
只剩下一枚金幣,兩枚銀幣,五枚銅幣了。
……錢沒得好快啊。
皇軒燼一邊嚼著嘴裡的麵包一邊想。
路上的人匆匆而過,每個人都只有一個模糊的灰藍色的輪廓。
皇軒燼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坐在皇后大道的酒館裡時,突然有一個妓|女倒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頭上別著廉價的黑色羽毛。
妓|女醉的很厲害,抬著頭痴痴地笑著,問他:「你叫什麼?」
聽到回答後妓|女仍舊只是痴痴地笑。
妓|女玩著桌子上的杯子,用帶著幾分癲痴的聲音說:「皇軒燼,你知道嗎?我很喜歡黃昏時候的街道的。」
皇軒燼沒有說話,只是喝著酒。
妓|女繼續說著,或許她本來就不需要別人回答,「所有的人走在路上,向你走來,可是你看不清他們的眉目,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個輪廓,像是影子一樣。」
妓|女用手指在透明的雪莉酒杯杯口上打著轉,「……像是命運一樣。」
從一個妓|女的口中聽到命運這個詞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可那個女人仍舊只是痴痴地笑著。
過了很久女人都沒有再說話,像是睡著了一樣。皇軒燼要了一瓶酒,陪著那個妓|女。酒館裡的人來了又去,到最後只剩下了幾個人,而妓|女卻始終只是睡著,皇軒燼在她身邊喝著酒。
女人突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頭上黑色的羽毛顫顫巍巍,她笑著對皇軒燼說:「皇軒燼,……我把我所有的黃昏都給你了。」
然後女人就走了,跌跌撞撞,撞倒了桌子也像是不疼一樣笑著。
皇軒燼後來去那家酒館問過,老闆說再沒見過那個女人,或許是死了。畢竟上次見到那個那個女人時候她已經病的很重了。
再後來,皇軒燼每一次在黃昏走在街道上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女人。
或許那個女人會在每一個黃昏時的街道上想著那段話吧,想了很多很多遍,想著那段和她一點都不符的話,很認真很認真地想著。可是她不知道說給誰聽,於是在某天的酒館裡說給了一個陌生人。
所以說,她把她所有的黃昏都給了皇軒燼啊,連同著她所有的孤獨。
皇軒燼有的時候會想著那個女人站在黃昏時的街道上的樣子,她會她的眼睛看著每一個經過的路人,看著他們面目不清的身影。
可他已經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眼睛是什麼樣子了。
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死去的,在什麼時候死去的。
有的時候他會想到那個女人,倒在大片綠色的草地上,身邊飛舞著不知名的蛾類。
皇軒燼回到黑塔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天空只剩下最後的光線,將遠處染成黛紫一樣的顏色。
白色的大狗等在閣樓上,還沒等他上樓,就撲了過來,皇軒燼把麵包掰下一塊放到它的碗裡。然後拿著剩下的麵包坐在窗臺上,一邊看著遠處的天際一邊啃著麵包,手上長長的白色領帶在空中翻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