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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驚得臉色煞白,好半晌才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稟……稟攝政王,微臣,微臣記好了。」
「別慌,晏榕喪禮之後,本王就不是攝政王了。」
諸鶴散漫的嘖了一聲,提起腳步準備離開。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便聽身後一陣腳步聲起。
身披銀甲的將軍步伐到底比尋常人更穩更快,只片刻便追上了諸鶴:「為何……為何要如此?!」
諸鶴回頭看向樓蒼。
男人眉眼英氣,身形高挑,寬肩窄腰,依舊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也是諸鶴很欣賞的身材。
諸鶴對上樓蒼的視線,過了幾秒,才問了聲:「什麼?」
樓蒼蹙眉,伸手想拉諸鶴的手腕,手臂抬到一半,終又規矩的停了下來,只有聲音像是從肺腑而來:「諸鶴……雖然晏榕駕崩,但臣亦可拼死……永保大曆江山安穩。」
諸鶴一愣,隨即彎唇笑了起來。
「樓將軍,你錯了。」
諸鶴搖了搖頭,挪開目光,輕聲道,「不是本王怕你守不住江山……是本王不想要這江山了。」
樓蒼一滯。
諸鶴的聲音輕得像是嘆息。
他緩緩向晏榕棺槨所在的那輛馬車看了一眼,隨即輕輕揚了下嘴角:「都怪晏榕啊,他丟下本王了,所以本王也不會替他守江山了。」
原本已經沉入谷底的心終於漸漸湮滅於不見天日的黑暗之地。
樓蒼只覺得連呼吸都一瞬間顯得艱澀而疼痛。
直到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的問:「你已經決定好了?」
諸鶴漫不經心的踹飛了路邊的一顆小石子,敷衍的點了下頭。
樓蒼攥緊了拳,卻終究沒能去拉麵前的人:「那你……以後去何處?」
「去本王想去的地方。」
諸鶴這次終於認真回答了問題,他像是仔細想了片刻,又重新道,「待晏榕喪禮之後,我就離開。」
樓蒼張了張口,再沒能說出一句話。
帝王下葬乃是大事中的大事,更遑論晏榕正值韶年,又是戰死沙場。
據傳聞女真進貢的水晶棺可保屍身千年不腐,是否有千年無從可考,但至少從北疆至燕都,棺槨內的晏榕的確平靜的像是熟睡一般。
宮中最好的卜算師選好了時辰與日子,又交由諸鶴裁定,最後昭告天下。
於是喪禮當日,燕都街頭前來送行的百姓竟也稱得上熱鬧。
諸鶴未曾登仙,因此亦不信那套輪迴轉世的論證。
靈鶴的生命千年之久,只要他活得夠長,總有一天能將這個世界的人徹徹底底忘在腦後。
因此……忘記晏榕的第一步,就應該從不去參加他的喪禮開始。
國/喪之日的天色亮得較尋常晚了些。
醉春樓今日上午並不對外營業。
但生意人到底忙慣了,掌櫃依舊起了個大早,勤勤懇懇的親自將店內所有的桌子抹了一遍,才忙完要坐下歇一把汗,便聽到門外門環叩動的聲音。
掌櫃嚇了一跳,透過門縫小心翼翼去看,卻見是一名戴著兜帽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身形顯得單薄,寬大的兜帽遮住了眼睛與上半張臉,唯獨一雙唇顯得殷紅。
男子輕輕叩了叩門:「掌櫃,我想吃一份店裡的天鵝酥。」
這種時候掌櫃哪敢開門,趕忙搖頭拒絕:「你快走吧,今日我們這兒不開張!」
男子頓了頓:「十兩黃金。」
掌櫃:「……」
掌櫃心中一動,又艱難的說服了自己:「唉,這位富家公子……咱也不是不給你做這天鵝酥,只是今天這日子,公子要不……您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