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久不見啊,許流星(第1/2 頁)
許流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就像星子劃過漫無邊際的黑,她墜入了一個空曠而荒蕪的空間,不知方向,亦沒有歸途。
光是蒼白的,不知來自何處,因何而生,灰藍的濃霧籠罩著一切。
了無生機。
她不知什麼時候產生了逃離此處的意識,開始在這一片渾濁中游走。
從她身邊路過的每一張臉都沒有面孔,霧遮住了他們的五官和身形,縹緲似鬼魅。
十字路口也沒有指示牌,千萬只魔鬼般的觸手從黑暗中延展而來,灰藍的霧幻化成堆積成團的毒蛇,吐著信子,向她瘋湧過來。
耳邊響起歌聲,音色纏綿,泛著極致的溫柔,卻又更詭異。
她其實並不害怕,但心慌亂如麻,冥冥中的力量推著她加快了步伐,慢慢跑起來,越跑越快。
似乎過了很久。
非常久。
在夢中奔跑,也會感到疲憊嗎?
她停下腳步,目光回溯,濃霧盡數消散,身後繁星流轉,鋪出一條清澈而璀璨的銀色星河。
夢中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被困在夢中。
許流星就這樣醒了過來。
室內有光,一簇一簇的,從身側而來,她扭頭看去。
窗簾靜靜的垂在兩側,偌大的全景落地窗裡,映著一片無比濃重的絢爛煙火。
七彩的火光點染了無邊的黑夜,但玻璃窗隔絕了一切雜音,室內安靜得只剩下砰砰心跳,一聲,又一聲,健康,平穩,有力,亦有序。
許流星很口渴,她艱難地動了動喉嚨,胃裡一陣苦澀味道翻湧而上,直入鼻腔,帶著一絲難捱的刺痛。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先動了動手指,再動了動腳趾。
過了一會兒,她抬手掀開了鋪在身上的被子,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腿比胳膊遲鈍,也是有知覺的,但依然是麻木的。
人從床上滑下去,腳尖未及地,便跌倒了。
床頭櫃立著的一盞精巧又可愛的聲控兔子燈順勢亮起,橘黃的光線溫柔也溫暖。
實木地板帶著天然的紋理,氤氳著暖意,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草木香,若有似無的。
在無聲無息的空間裡,續上了枯木逢春般的一線生機。
她還活著。
短暫的虛軟乏力後,許流星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挪到窗邊,指尖落在落地窗外一點行將消散的煙花餘光上。
不但活著,還四肢俱全,記憶很完整,腦子也清醒。
她揚起一抹情真意切的笑,熱淚溼了眼眶,被自己的堅強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欣喜之後,她回過身,左右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
大而空的房間,很冷淡的裝修風格,木地板是灰色的,真皮質地的床是灰色的,被褥是灰色的,就連窗簾也是灰色的。
許流星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原來連自己穿的家居服都是灰色的。
只有床頭櫃上,水晶玻璃瓶裡立著的那一束玫瑰,是軟萌又可愛的淡粉色。
室內有獨立衛生間,許流星走進去,開啟燈,洗漱池前,應該掛著鏡子的位置掛著一幅裝裱好的油畫。
是臨摹的一幅《聖拉扎爾火車站》,蒸汽煙雲穿透高而尖的三角玻璃頂棚,渾濁又朦朧的霧氣中,又似灑著陽光,機車和人,光與影,描畫著動靜相宜的輪廓。
手指撫上去,有著油畫特有的細膩肌理,其實臨摹得很好。
這一行發展至今,生出太多的人才,等比例的作品,以假亂真的不在少數。
但是,掛在衛生間,算個什麼事兒?
不就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