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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明儀,也會顧念他性命的嗎?
他實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側過頭吐出嘴裡一口濁血,艱難地爬起來,朝賀玄踉蹌著走去。
第四章 頹廟清風
鬼市人河的下游有個鄉鎮,師青玄好不容易在鄉鎮荒郊找到一處地師廟。
因為鬼市是花城地界,正是滿天神佛的三不管地帶,百姓如果按照常理,在鋪橋動工前拜水師地師,往往也求不來人河安生。求神無用,這裡的水地二師廟就越發香火寥落。
師青玄架著賀玄走進地師廟,繞到神像背後一將人放下,就真是一根手指頭都抬不動了。他整個人被汗水濕透,廟裡裹挾著香灰的風一吹,全涼在身上,把一身力氣全卸了個乾淨。他給自己也找了個草團坐下,便覺得眼皮死沉,背靠著石座也昏睡過去。
一夜無夢,翌日師青玄在蟲鳥竊語中醒來,只覺得渾身關節都像散了架。
神像背後的廟門正對著後院,院裡的香案旁邊生著一棵花樹,身在破落的地師廟中無人照看,花瓣落了滿案。師青玄怔怔地看著,想該是晨間起了風,不由得心中一絲惘然。
他曾經是掌風的,風來風去,瞭然於心,如今卻只有見到這一地落紅,方知風已經來過了。
賀玄還未轉醒,也不知道當時是動了多大的心緒,才能讓一個小小的白話仙人傷他至此。
師青玄轉頭看他的側臉,眉飛入鬢,薄唇緊抿,睡著時沒了眼裡那幾分陰鷲的劍影刀光,與昔日好友就更像上幾分。明儀過去也是一副刻薄樣子,嘴裡摳不出幾句好話,那時他總覺得明儀是色厲內荏,於是總愛撒嬌犯渾,欺他嘴硬心軟。
師無渡水牢暴斃之後,他孤身一人在皇城貧民窟裡過了幾天行屍走肉般的日子。可那時身邊圍繞的全是些生老病死人間事,儘是些生存線上掙扎著想活下去的人,他幫幫這個,救救那個,自己竟也找回些活氣來,如同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
現在水師既已還魂,他本該別無他求。
但人總是不知饜足的,知道兄長無恙,旁的悵然便鑽了出來。
他是貪戀明儀的好的。那些好全是他數百年裡自己一點一點從明儀尖利的外殼中摳出來的,是封在冰裡的紅爐,包在藥衣子裡的甜。他向來覺得是他先一點點把冰暖化了,一點點把苦嚥下了,才有了性命相托,有了肝膽相照,有了日日相對時的遷就。說都是虛情假意,那為什麼還要把這點虛情假意費盡心思地藏起來?
冥府河畔,鬼市門前,賀玄對他那一丁點兒的好,就像勾住了什麼線頭,把數百個春秋的過往一股腦全牽了出來,牽出他一肚子的情衷。
可如今在他所有的貪戀面前站著的,只剩下天庭玉階前一個黑袍的虛影,連那人究竟是誰他都說不清。若那人轉過身來是明儀,那他的摯友已是白骨一具;若那人轉過身來是賀玄,他們之間橫亙著鮮血淋漓的深仇舊瘡,難道還奢望自己的一顆真心討來過別人的真心嗎?
他思緒萬千之時,破廟裡有人不期而至。那人見他神遊天外,單手握拳抵在唇邊乾咳兩聲。師青玄聽到動靜回神,看到立於門外的竟是裴茗。
師青玄驚道:&ldo;你怎麼會找來?&rdo;
他向來和裴茗不對付,有求於他時稱一聲裴將軍,現在既然裴茗已帶師無渡脫險,則又是你如何你如何了。
裴茗也見怪不怪,立於花樹之下,開啟右手落下樣東西,紅絲線牽著掛在食指上‐‐師無渡的長命鎖。他手掌上還有些小傷口,想必是為了找師青玄弄的,但這點小傷對他來說還算不得是&ldo;傷&rdo;。他無奈道:&ldo;你哥醒來就差沒把太蒼山的廟子全拆了,好說歹說,我替他來看看。&rdo;
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