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頁(第1/2 頁)
「難也就難在這裡。」張居正接道,「官紳家田地免稅是祖制。他們的田裡種稻麥也好種棉花也好,這一關就已經無稅可收了。織成棉布,自己也不販運,等著棉商到家裡去收購,官府也就只能在厘卡上收到棉商的商稅,十成抽一,二十萬匹棉布朝廷也就只能收到兩萬匹的稅賦。要不是應天巡撫衙門出面,又是李娘娘的弟弟兼著收稅的差使,在淞江的棉產地一邊購買一邊就地收稅,這一次連五萬匹也收不到。王爺對『六、三、一』的分成方略不滿,殊不知能給朝廷爭到三成,牽涉到徐閣老家裡,還有那麼多官紳,譚綸也已經是扯下面子在幹了。」
說到祖制,說到徐階,裕王的眼中立刻沒了神:「那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張居正:「有辦法,可眼下還做不到。」
裕王:「什麼辦法?」
「改制!」張居正這兩個字雖壓低了聲調卻依然像一聲悶雷。
裕王一驚,目光立刻望向了門外:「慎言。」
張居正:「我知道。王爺,有些話不是眼下當說的,可藩王不納稅,官紳也不納稅,朝廷的賦稅全壓在平民百姓身上,百姓不堪重負,就只能將田土賣給藩王或者官紳,如此兼併下去,總有一天國庫一空如洗,百姓也一貧如洗!再不改制,便要改朝換代了!」
裕王:「慎言!慎言!張居正,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張居正壓低了聲音,卻仍然堅持說道:「有些話現在必須要說了。王爺,不能謀萬世者不能謀一時,謀一時有時候就為了謀萬世。聽李太醫說,皇上的病已經沉痾難起,天崩地裂也就幾個月的事。王爺,您當下必須要有所謀劃了。」
裕王神情立刻肅穆起來:「眼下該做的就是叫李時珍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治好皇上的病!身為兒臣,我不能謀劃任何覬覦接位的事。張師傅,你們都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張居正的神情也肅穆起來,比裕王更加肅穆:「王爺,和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比,和大明朝的天下蒼生比,孰與輕重!」
裕王慢慢望向了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張居正:「比方說跟蒙古俺答的和議,他們身處荒漠要的就是我大明的棉布。今年的和議靠著高翰文他們送來的十萬匹棉布總算談成了。可明年的十萬匹棉布在哪裡?後年的,再後年的在哪裡?明年沒有,戰事又起;年年沒有,戰事便永無寧日。我剛才說的改制還需假以時日,可江南棉田賦稅的改制已刻不容緩。王爺,這能夠不謀劃嗎?」
裕王聽進去了,可也更黯然了:「可現在也不能跟皇上說。我更不能寄望於早日接位來推行這些方略。」
張居正:「臣沒有叫王爺有這些想法,臣只提醒王爺為推行這些方略做好準備。」
裕王:「什麼準備?怎麼準備?」
張居正:「臣只說一件。王爺眼下可做的,就是力勸皇上留住一個人的性命,將來到江南改制,非此人不可。」
裕王也是心裡明白的人,立刻想到了:「你是說海瑞?」
張居正:「王爺聖明。將來要在淞江一帶繼續擴種棉田,讓那些官紳大戶一體納稅,最要緊的一條便是要官紳將兼併的田土退還百姓。以一人敵萬人,大明朝只有一個海瑞!」
謀國之深如此,裕王終於體會了張居正的苦心,可立刻又起了疑惑:「秋決皇上不是已經赦免了海瑞嗎?」
「王爺。」張居正一定要讓他明白,「皇上現在是病人,而且病症多因丹藥而起,喜怒無常,雨露雷霆往往在一瞬之間。今日皇上可以不殺海瑞,明日皇上就可能突然殺了海瑞。王爺必須要讓皇上明白,留下海瑞,就是為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留下了國之利器。」
裕王更在深想了,望向張居正:「你剛才說將來到江南去改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