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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臨街,那個小房間裡卻沒有一絲透光的地方。這個被隔出的狹小空間,在房東最初的計劃中應該是個小賣部,只留出了擺放櫃檯和容人走路的大小,在臨街的那一面牆上開了一扇很大的窗戶,之後小賣部沒開成,那扇窗戶便也被用厚厚的木板釘上了,嚴絲合縫,一點光也透不進來,如果不開燈,即便外面晴空朗照,裡面也昏暗如夜。
除了寫作業,其餘時候梁燕不準魏暮開燈浪費電,魏暮抱著腿坐在他的小床上,睜大了眼睛也什麼都看不清,他常常覺得害怕,偶爾還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已經瞎了,便偷偷地開下燈,再趕緊地關掉。漫長地處於黑暗中的時間裡,他什麼也做不了,便想像出了一個小男孩,生活在一個沒有太陽只有黑夜的世界裡。
他不喜歡黑暗,那個小男孩定然也不喜歡,於是魏暮便帶著他出了門,去尋找遠方的太陽。
他在幻想中跟著那個小男孩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然後在梁燕開啟門讓他出去的時候,欣喜地中斷這場漫無止境的旅途,又在下一次被鎖進房間時,再次開始黑暗中的尋找。
他們都不知道還要在黑暗中走多久,太陽究竟在哪裡,就這樣走著走著,他們從一點點的孩子漸漸長成了大人。
梁燕不會再動不動把他鎖在房間裡,他卻仍是在每天放學之後都要回到那個沒有一絲光亮的房間,他幻想中和小男孩的旅途也始終沒有終結,跳動在每一個關了燈黑得令人害怕的深夜。
而魏暮第一次沒有在睡覺前想起那個小男孩和那沒有盡頭的路途,是因為在那一天,他遇到了紀隨安。
魏暮出神地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過那個小男孩了,現在卻又重新做起這樣的夢,而在這個夢裡,他第一次看清了那個小男孩的長相,有著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這一回,他不是旁觀的局外人,也不再擁有計劃著是否要走入黑暗的權利,而是黑暗以不可違抗的絕對力量,將他吞噬。
第14章 心刺
歸園店裡的活並不忙,甚至算得上清閒。或許是店裡賣的東西實在過於蕪雜,反而令人摸不清頭腦,一上午也就進來了四五個人,統共賣出去一盒羽毛球,售價二十元。
林姨卻看起來對這些並不在意,只是坐在櫃檯後面織她的毛衣,時不時地抬眼看下外面路過的行人,一上午織了半個毛衣袖子,她舉起來看了半晌,覺得不合適,又全拆了,相當於毫無進展。魏暮卻無法心安理得地閒著,將店裡的地面全部拖掃了一遍,又擦了所有的櫃檯和桌面,這會兒又試圖修補一個櫃子上壞掉的把手。
林姨看他忙裡忙外,忍不住叫他:「別忙了,這活兒又都不著急,坐下來歇會兒。」
魏暮又折騰了兩下那個把手,確定只能出去買新的零件才能修補,這才將櫃門合上,順從林姨的話,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門口。
五月的陽光大剌剌地從門外照進來,洋洋灑灑落了他一身,將他的頭髮都映照得黑柔柔地發亮,微白的臉色被陽光曬得只餘了乾淨清俊。
林姨看著他,忽然笑起來。
魏暮有些奇怪地抬起頭,林姨笑道:「這樣收拾一下洗個澡,看起來可比前兩天好多了,明明是個這麼俊的小夥子嘛。」
魏暮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有些長了的頭髮,也笑了一下。
林姨收了針,將毛衣放下,看著魏暮,談天閒聊一般:「我猜一下啊,你這幾天待著這不肯走,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她住在這小區裡?」
魏暮有些勉強地扯起嘴角:「也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嗯?」
「也有可能是被父母趕出來了呀。」
林姨顯然不信,笑道:「父母怎麼可能忍得了讓孩子在外面這麼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