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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修課一學期的課時較少,最開始幾節課是理論學習,之後便要求帶相機來課堂實際操作,考慮到一些同學的情況,沒有相機的同學如果能找到同伴,也可以兩人共用一臺。攝影老師或許認為自己做到這樣已經足夠退步寬容,因此在執行上便十分嚴苛,說是人到相機到,相機不到人也不必到。
那天一上課他便問都帶相機了沒,下面稀稀拉拉地響起不太熱烈的應和聲,攝影老師又問,有沒有誰沒帶、也沒有同伴可以一起用。
這次下邊沒聲了。
攝影老師說:「沒帶的自己站起來。」
這種問話一般都是裝聽不見就過了,偌大的階梯教室裡至少坐了一百個人,真的沒帶他也大機率看不到,虛張聲勢的意味更重一些。
結果,最後一排還真有人站起來了。
大半個教室的視線都集中在那人身上,攝影老師臉唰地黑了下來,嚴聲質問他是不是沒把要求放在心上,如果不想上以後就不用來了。階梯教室很大,攝影老師訓斥的聲音從講臺最前端傳到最後面,充斥了整個教室,被訓的那人卻是從頭到尾都沒吭一聲。
紀隨安對這場課前的鬧劇並不感興趣,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他自己的書,等著開始上課,直到攝影老師因為得不到回應,一拳好似打到棉花上,怒火更甚,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滿教室暫時的沉寂中,紀隨安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在教室最後面響起:「魏暮。」
他一怔,扭頭向後看過去,發現果真是圖書館裡給他送書的那人。
此時他不像在圖書館看書時那樣自在,深深地低垂著頭,紀隨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截清瘦白皙的脖頸,頂著老師的怒火,他就那樣沉默地站著,周圍滿教室都是學生,但不知為何,紀隨安偏偏覺出了幾分孤零零。
他好不容易答的一句話如同火上澆的油,攝影老師似乎著意於殺雞儆猴,透過這件事給自己立立威,氣勢愈發高昂,要趕他出去,就在這時候,紀隨安站了起來。
「我和他用一個,」他看向講臺,詢問的語氣很是平靜隨意,「這樣可以嗎?」
攝影老師被噎了一下,臉微微有些漲紅,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之後,收了這場小小戰爭的尾巴,擺手道:「就這樣吧。」
教室裡終於復歸和平,周圍同學也都鬆了一口氣,那男生卻仍是直戳戳地站在原地,好似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
隔著大半個階梯教室,紀隨安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過來,」他說,「魏暮。」
最後排的人終於抬起頭來,紀隨安看到他眼中明顯的錯愕,然而不過一瞬間,他又低了下頭去,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眼裡的所有情緒。
當魏暮抱著書包在紀隨安旁邊的位置坐下時,攝影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旁邊的人顯出了過分的拘謹,肩背繃得緊緊的,一隻手攥著書包一角,半天也沒動。
直到紀隨安將相機遞給他,他像是才發現自己懷裡還抱著包,慌忙塞到了桌面下的置物架上,然後從紀隨安手裡接過相機,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這之後他便垂下眼專心地看相機,不再吭聲了,這整個過程他也沒有往紀隨安的臉上看一眼。
紀隨安盯著他緊緊抿起的唇角看了片刻,說:「不用謝,前兩天你也在圖書館幫我找到了想看的書。」
身邊的人像是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愣了一瞬,然後終於抬眼向他看過來。窗外的陽光伴著樹影婆娑落下,他身上原本有些冷硬的疏離在一瞬間消退,在紀隨安的眼皮子底下,耳朵微微泛起了紅意。
他的嘴唇抿了抿,像是一時間不知道先幹什麼,最終還是笑意率先浮現出來,紀隨安聽到他小聲地問:「那本書對你有用嗎?